八月初九,塞上已入初秋,天高云淡。
额仁塔拉河静静流淌,河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粼光。
两岸芦苇荡郁郁葱葱,芦花初绽,随风起伏。
几只灰鹤在浅滩处踱步觅食,不时惊起一群野鸭,扑棱棱掠过水面。
河北岸,新修筑的夯土河堤绵延数里,堤顶宽可并行两车。
几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正坐在堤上垂钓,身旁摆着竹编鱼篓,
偶尔低声交谈两句,目光却不时瞥向河堤下方,
那里,曹变蛟正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嬉闹。
短短两个月时间,曹变蛟俨然成了额仁塔拉的孩子王。
他身后跟着巴尔斯、诺敏,还有七八个蒙古少年,
正沿着河堤追逐打闹,笑声惊得水鸟四散。
小家伙晒黑了不少,身子骨也壮实了一圈,
正挥舞着一根削直的柳枝,模仿着刀法架势,引得一群孩子嗷嗷叫好。
越过河堤向北望去,景象更为壮观。
目力所及之处,皆是翻滚的麦浪。
十数万亩麦田已抽穗灌浆,沉甸甸的穗子在秋风中如金色海洋般起伏。
麦田间,成片的高粱挺着紫红的穗头,
玉米杆子已高过人头,宽大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。
更远处,是大片规划整齐的菜畦,架上挂满黄瓜、豆角,
地里躺着滚圆的南瓜、冬瓜,番茄红绿相间,辣椒簇簇如火。
这片生机勃勃的农田之外,一道隐约的绿色屏障正在形成。
那是新栽下的树苗林。
杨树、柳树、沙枣树苗已有半人高,成排成行,
如一道柔和的绿线,将额仁塔拉这块沃土隐隐环抱其中。
这既是防风固沙的屏障,也是未来的薪柴与用材之源。
视线再向北延伸,在地平线的尽头,一座巨城的轮廓巍然矗立。
辉腾城。
这座全新的城池呈完美的圆形,直径三公里,巍峨的城墙已拔地而起。
墙体以钢筋为骨,混凝土浇筑为核心,外部再包砌一层致密的青砖,
高十二米,墙基厚达八米,顶宽四米。
城墙顶部外侧设女墙垛口,内侧有宽阔的马道。
沿着环形城墙,每隔五十米便设有一座突出墙体的菱形马面,其上搭建了望棚。
而在城墙四正方位,东、南、西、北,各耸立着一座更为高大的方形敌楼,
楼高三层,超出墙体四米有余,视野可及十数里外。
真正的杀机,隐藏在垛口之后、马面之上、敌楼之中。
沿着十二米高的环形城墙顶部,每隔约五十米便设有一个坚固的混凝土炮位。
大部分炮位上部署的是55式120毫米迫击炮。
这种曲射火炮炮身短小,炮架低矮,非常适合在城墙顶部有限空间内部署。
每门炮配备4-6名炮手,弹药手将沉重的120毫米高爆弹或杀伤榴弹填入炮口,
炮长通过炮膛侧的瞄准镜快速测算诸元,调整射角射向。
这些迫击炮射程可达五公里以上,
可对城墙外任何一个方向的来袭敌群实施覆盖打击,形成无死角的环形火力网。
在城门楼两侧、城墙拐角等预设的防御重点和薄弱部位,则部署着56式85毫米加农炮。
这些直射火炮炮管修长,拥有更平直的弹道和更高的初速,炮口稳稳指向城外可能来敌的方向。
它们的任务是直瞄射击,
用穿甲弹或高爆弹精确摧毁敌方的攻城器械、集结的盾车,乃至可能的披甲重骑。
数门85加农炮可形成交叉火力,封锁关键通道。
而在那四座高大的方形敌楼顶层平台上,
部署的则是真正的“重拳”——54式122毫米榴弹炮。
这些火炮拥有更远的射程和更大的威力,炮组成员多达7人。
它们被固定在可旋转的环形轨道炮座上,凭借其高达十一公里的射程,
足以威慑和打击远方出现的敌军大队或炮兵阵地。
东西南北四门122榴弹炮,构成了辉腾城远程打击的四大支柱。
城墙顶部的通道经过精心设计:
外侧一米为火炮操作区,铺设防滑钢板,炮位基座深锚入墙体;
内侧三米是人员与弹药输送通道,地面以青砖铺就,平坦坚实。
整个顶面结构经过计算,可承受每平方米三吨以上的载荷,
确保最重的122榴弹炮射击时的稳定性,也允许弹药车和人员快速机动。
秋日的阳光洒在青灰色的城墙上,洒在泛着冷光的炮管上,
洒在远处翻滚的麦浪上,也洒在河边嬉闹的孩童和垂钓的老者身上。
战争与和平,杀戮与生机,在这片被重新塑造的土地上,
以一种奇异而坚韧的方式,共存着。
那些仍在草原上追逐水草、惯于劫掠的蒙古部落,
以及关外厉兵秣马、野心勃勃的建州女真,此刻尚不知晓,
在遥远的漠南西南一隅,他们未来可能需要面对的,究竟是何等骇人的防御。
若不是顾忌城墙的承重极限与火力配置的合理性,
钟擎几乎想将战备库里所有的老式火炮,都堆到这十二米高的环墙之上。
即便如此,他仍不满足。
在厚重的城墙内部,与顶部马道平行的位置,他还命人开凿出数层密密麻麻的射击孔。
孔洞内幽深,后面连接着加固过的甬道,
一挺挺历经岁月却保养得宜的53式、57式重机枪沉默地架设在射击座上,
枪口冷冷地指向城外可能出现的每一个扇形区域。
这些交叉布置的侧射火力,将与顶部的曲射、直射炮火一起,构成一张立体而致命的死亡之网。
城墙之外,那片环绕沃土的树苗林,曾让熊廷弼大为皱眉。
一日巡视时,他忍不住指着那片已渐成气候的林子对钟擎道:
“殿下,恕老夫直言。
城外广植林木,若敌来犯,岂非资敌以材?
纵使其不伐木造梯,只需一把火,这心血便……”
钟擎闻言,哑然失笑。
他拍了拍坚硬的城墙青砖,看着远方那片稚嫩的绿色,摇头道:
“熊老,您多虑了。他们……得先有命活到林子边上才行。”
说着,他抬手指向身旁敌楼平台上,那门54式122毫米榴弹炮黝黑的炮身。
“您可知,这东西,能打多远?”
熊廷弼顺着他的手指望去,他对这些“铁筒子”的威力已有模糊认知,
知道远超红夷大炮,但具体如何,却无概念。
他沉吟道:“观其形制,倍于红衣,射程……恐可达五六里?”
钟擎缓缓摇头,伸出一根手指,又加一根,
在熊廷弼面前晃了晃,平淡地吐出三个字:
“二十里。”
“多……多少?!”
熊廷弼身子一晃,霍然转头,眼睛瞬间睁得滚圆,
盯着那门看似笨重的火炮,脸上每一道皱纹里都刻满了难以置信。
二十里?!
这已远超他所能想象的任何兵器之极限!
这意味着,敌踪方才出现在地平线附近,毁灭的雷霆便已临头!
这哪里还是城池攻防,这简直是……是神明挥鞭,惩戒凡俗!
看着老经略那副如同白日见鬼、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表情,钟擎没有再解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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