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铺的幌子在晨风中。林小羽刚把最后一个药罐摆上柜台，就见最小的药童举着个算盘跑进来，算珠打得噼啪响：“林姐姐！刚才卖了三个药囊，赚了九个铜板！” 他的布鞋沾着露水，显然是从镇口一路跑回来的。
“真棒。” 她接过算盘，见算珠上还沾着他的口水印，忍不住笑着往他手里塞了块薄荷糖，“含着这个，等会儿记账就不犯困了。” 柜台后的药柜刚刷过漆，松木的清香混着草药味，在晨光里酿出温润的气息。
萧承煜扛着捆新劈的柴进来时，裤脚还沾着草屑。他把柴堆在灶房角落，转身就被孩子们围住，个个举着木剑要学新招式。他只好拿起挂在墙上的药杵当教具，杵头敲着柜台的声响格外清脆：“先把昨日教的马步扎稳，谁扎得最直，中午就给谁多加块肉。”
第一个上门的客人是镇上的张婆婆，手里的竹篮装着刚烙的葱油饼。她把饼往柜台上一放，篮子底的药囊露了出来，是孩子们绣的艾草纹：“小羽快尝尝，用你说的灵泉水和面，香得很。” 老人家的牙快掉光了，说话时漏着风，“我家老头子的咳嗽好多了，再给配两副药。”
林小羽给她抓药时，见张婆婆总往孩子们那边瞟。最小的药童正踮脚够药柜上的铜秤，秤砣晃悠着砸在他脚上，他却咬着牙没吭声。张婆婆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麦芽糖，塞到孩子手里：“拿着，看你这小模样，比我家孙子还结实。”
日头升到竹匾上方时，药铺里已经坐满了人。有来抓药的村民，有来看热闹的孩童，还有镇北军的士兵特意跑来买药囊。萧承煜被围在中间，耐心地教他们辨认草药，指尖捏着片紫苏叶，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握过剑的人。
“将军，这药囊真能驱虫？” 有个年轻士兵举着药囊问，布上的针脚歪歪扭扭，却塞得满满当当。
“你试试就知道。” 萧承煜往他手里塞了包薄荷粉，“要是觉得不够劲，就把这个撒进去，保证蚊虫不敢靠近。”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林小羽在偷偷笑，耳尖微微发烫，转身去灶房烧水，假装没看见。
苏晴抱着刚绣好的药囊进来时，发间别着朵新鲜的野菊。她把药囊往柜台一摆，金线绣的药杵在阳光下闪着光：“师父你看，这是给镇北军的弟兄们做的，加了些生姜，比普通的暖和。” 她突然压低声音，“刚才布庄的伙计来说，好多姑娘都来问咱们的药囊，想学着绣呢。”
林小羽的指尖划过药囊上的纹路，突然想起昨日路过山涧时，放羊娃们脖子上挂着的药囊。那些粗糙的针脚里，藏着的是孩子们最纯粹的善意，像这山野里的花，不名贵，却开得热烈。
晌午的阳光暖洋洋的，孩子们捧着粗瓷碗在药铺门口吃饭。最小的药童非要坐在萧承煜腿上，嘴里的饭粒掉在他衣襟上，像撒了把碎米。萧承煜非但不恼，还耐心地帮他挑出碗里的葱花 —— 孩子总说葱花像虫子，见了就犯怵。
“师丈，镇上的戏班真的会来吗？” 孩子含着饭问，嘴角沾着油星。
“等你把《本草口诀》背下来，就请他们来。” 萧承煜往他碗里夹了块肉，“今天的肉是灵泉水炖的，比往常香。” 他看向林小羽，见她正给张婆婆的药包系红绳，阳光落在她发间，把那支桃木簪染成了蜜糖色。
午后的药铺突然热闹起来。十几个穿着花布衣裳的姑娘涌进来，手里都拿着绣绷，说是来学绣药囊的。苏晴立刻搬来板凳，林小羽则找出老秀才买的《绣谱》，一页页翻开给她们看：“这个艾草纹最简单，先从针脚练起……”
姑娘们的笑声像银铃，混着孩子们的读书声，把药铺的屋檐都震得嗡嗡响。萧承煜被挤在角落，只好拿起药杵捣药，沉闷的声响反而成了最特别的伴奏。有个胆大的姑娘突然问：“萧将军也会绣吗？”
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，手里的药杵差点掉在地上：“我、我只会削木牌。” 这话逗得姑娘们直笑，连林小羽都忍不住转过头，肩膀微微颤抖。
日头偏西时，姑娘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，临走时都买了个药囊当样子。最小的药童举着她们留下的花丝线，像举着什么宝贝：“林姐姐，我也想学绣花！”
“等你把字认全了再说。” 林小羽帮他把丝线缠在木轴上，“先把今日的账记好，九个铜板，可别记错了。” 她看着孩子趴在柜台上，用小手指着算盘珠一个一个数，突然觉得，所谓岁月静好，不过就是这样的瞬间。
关铺门时，夕阳把药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萧承煜在门板上贴新药名，林小羽则收拾着散落的药囊，指尖划过块绣得格外精致的 —— 是苏晴的手笔，边角还缀着小小的流苏。
“苏晴的手艺越来越好了。” 她把药囊放进竹篮，“明日让她去教那些姑娘，咱们也能清闲些。”
“清闲不了。” 萧承煜的指尖划过门板上的 “当归” 二字，“李伯说山外的村子要办药集，让咱们带着孩子们去见识见识。” 他往她手里塞了个刚削好的木勺，勺柄上刻着朵小小的药草花，“给你盛糖用。”
月光爬上药铺的屋檐时，两人还在收拾。孩子们的笑声从后院传来，夹杂着老秀才教他们背《本草口诀》的声音。林小羽靠在萧承煜肩上，听着药杵偶尔撞击药臼的声响，突然觉得，这灵泉药铺就像个神奇的聚宝盆，装着草药，装着笑声，装着他们所有的温暖与期盼。
“你说，明年的这个时候，药铺会是什么样？” 她轻声问，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。
萧承煜握住她的手，往她手心里塞了颗野山楂：“会有更多的孩子来学认草药，会有更多的人来买我们的药囊。”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星空，“而我们，会一直在这里，守着这家药铺，守着彼此。”
月光下，药铺的幌子轻轻摇晃，红绸上的药杵在夜色里泛着微光。林小羽知道，这家小小的药铺，早已不只是卖药的地方，它是孩子们的学堂，是村民们的依靠，是她和萧承煜用心经营的家。而这份家的暖意，会像药香一样，在岁月里慢慢流淌，温暖着每一个路过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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