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开了。
穿藏青制服的科员探出头,目光扫过小监胸前反扣的银徽章,像被烫到般缩回去:“跟我来。”
走廊地砖泛冷光,小监的皮鞋跟敲出细碎响。她数着挂钟——七点五十八分,比约定早两分钟。可科员把她领到转角长椅,扔下“等通知”便快步离开,公文包撞门框发出闷响。
铁铸长椅硌得后腰生疼。小监摸了摸反扣的徽章,金属边缘刮过指尖——这是苏晚特意交代的:“他们越想藏,我们越要把监督藏进日常。”往来科员的视线扫过她时,都像沾了油,滑溜溜避开。
十点整,有人抱文件经过。小监直起腰,终究没喊出声。翻开“流程呼吸记录本”,笔尖悬在纸上,墨水晕开小团。
正午阳光爬上窗沿,小监喉咙冒烟。走向饮水机,按下开关——电源灯灭了。斜后方传来压抑的笑,女科员端保温杯经过:“电路老化,局长办公室的空调都……”
小监攥紧记录本转身,两人已拐进茶水间。摸出矿泉水,瓶身被体温焐热,喝进嘴里像含着软布。
傍晚五点,科员们鱼贯而出。小监缩在长椅角落,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过来,用拖把在她脚边画了个圈。
“叮——”手机震动。小监惊得抬头,顶灯在视网膜炸出光斑。摸到手机的手在抖,屏幕亮起又按灭——是改革App提示音。
猫着腰溜进楼梯间,背贴冷墙滑坐台阶。幽蓝光映着发白的脸,照片里“特批资金流向表”的红章还在,上传记录却显示“系统异常,文件已销毁”。
“啪嗒。”暖东西碰手背。小监抬头,老监蹲在面前,粗布外套沾泥渍,搪瓷杯冒热气:“姜茶,加了红糖。”热意钻进掌心,她才发现袖口在抖。
老监袖口别着干制满天星,花瓣卷着茶褐色边,却倔强翘着:“九八年查黑账,我在税务局蹲了十七天。拔我插座,我用钢笔抄数据;断我水,我带保温桶;锁档案室门——”指节叩手机,“我用火柴烧出半张转账单。”
小监吸鼻子:“可他们连照片都删了……”
“删得掉记录,删不掉痕迹。”老监笑,“就像踩过泥地,鞋印会干,但泥土里的纤维还在。”起身拍裤腿,“走,见林主任。”
深夜的改革委员会办公室亮如白昼。苏晚敲键盘,屏幕跳绿色代码流:“碎片提取成功37%,能拼出资金流向脉络。”眼下青黑浓重,“但他们的防火墙在升级。”
林默站窗边,铜扣在掌心磨出茧。望着路灯光斑:“需要更隐蔽的传输方式。”突然转身,“去花店,清棠的花该派上用场了。”
沈清棠的花店亮着灯。推开门,泥土与花香的暖气流裹住众人。她蹲在花架前,指尖抚过满天星根部——白根间缠着银色细线,像血管埋了神经。
“RFId微芯片,裹着可降解膜。”发梢沾泥炭,“花根生长时会包裹线路,每株花都是信号中继点。”拨开花土,露出米粒大的发射器,“土埋到哪,根长到哪,信号就跟到哪。”
林默蹲下来,碰了碰湿润花土:“明天让监督员随身带花钵,信息用‘根脉频段’加密。他们的墙再厚,挡不住往下钻的根。”
次日清晨,小监抱满天星站财政局门口。银徽章正扣着,花瓣沾露珠。把花盆放长椅旁,花土下的发射器贴地砖。
九点整,科员小陈抱文件夹经过,花盆微微震动——传感器在记录脚步频率。十点半,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捧“特批申请”走过,花盆震动变密,叶片导电脉络转化脉冲。
午休时,小监假装整理花枝,指尖划叶片。电流传入发射器,手机震动——App提示“传输完成”。
傍晚六点,苏晚的键盘声停了。盯着屏幕放大热力图:“走廊尽头第三块地砖,停留47分12秒。”调出监控截图,穿西装的男人背对着摄像头,裤袋鼓着文件角。
沈记者笔疾走:“《他们用脚,藏钱》,这个标题怎么样?”
财政局的震动来得更快。第三天下午,副局长敲着花盆:“你这是搞间谍活动?”
小监抬头,阳光镀亮徽章:“我在记录阳光照不到的地方。”
当晚,林默的桌上多了匿名信。照片里,花店玻璃碎一地,满天星歪倒碎渣中,断根沾血点——是沈清棠的手。
推开花店门,沈清棠蹲在废墟里,用镊子夹断根的花。眼眶发红却笑:“根没断,只是换了个地方长。”把花埋进新土,“这里的土更松。”
林默蹲下来培土:“他们怕的不是花,是花能长在他们脚下。”拨通沈记者电话,“明天头条,登这盆花——标题《它比公章更耐踩》。”
一周后,市人大会议室。小监抱重生的满天星站门外,老监悄悄把花盆往她怀里送了送。门内传来掌声,《根脉报告》的数字在投影屏跳动:“慈善资金非必要流转时间占比78%”“建议建立阳光流转系统”。
林默站落地窗前,望着财政大楼前的新花坛。苏晚凑过来,他轻声道:“他们以为公章是铁的,却忘了——”
“根是活的。”苏晚接话,两人望着花坛里的银白小花笑了。
地下,无数根须穿透水泥缝隙,沿着权力管道的裂痕蜿蜒。
晨光里,三十七位老人围坐在社区中心圆桌旁,张奶奶攥着皱巴巴的纸条,上面写着“新光心理基金会”——听说能免费做心理疏导,可她总觉得,这名字有点耳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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