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宸在天玄宗势力范围内的秘密行动,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正悄然扩散,但表面上,云山前线的对峙依旧紧绷,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,伤亡数字在双方刻意的压制下并未公开,但紧张的气氛丝毫未减。
沈若在幻影盟,通过听云阁构建的多重情报网络,密切关注着中州与西域的一切风吹草动。
陆魁几乎每日都有密报传来,内容详实,天玄宗内部主和派与主战派的角力渐趋白热化,云栖真人似乎更倾向于前者,但尚未做出最终决断,青玉道人正在积极游说几位关键长老,而主战派则加紧了前线的军事部署,并试图向宗主施压。
同时,林汝州在林家的动态也被严密监视。
库房失窃的阴影、遇袭的伤势、云山前线的压力、以及儿子自作主张的外交行动,让这位族长的脾气越发暴躁易怒,对身边的亲信也时常流露出不信任,林家高层的裂痕在压力下正缓慢扩大。
“是时候,再添一把火了。”沈若看着手中汇集的情报,眼神冷静。
她对陆魁下达了新的指令。
“两件事。第一,想办法,让林汝州偶然发现,他身边某位颇为倚重的心腹长老,近期与天玄宗某位主战派中层管事,有过数次秘密通讯,内容不必详实,留下些许痕迹和指向即可。”沈若声音平淡,却透着寒意。
陆魁心领神会,这是要加剧林汝州的猜疑,并引导他将内部叛徒的怀疑,与天玄宗主战派联系起来,从而或许能让他对主战派更加敌视,间接削弱其在天玄宗内部谈判时的砝码。
“属下明白,定会做得天衣无缝。”
“第二,”沈若指尖轻点桌面,“云山前线,林家与天玄宗摩擦不断,但规模可控。我需要你制造一个意外,让冲突稍微升级,但控制在不引发全面战争的程度。最好能让林家吃点小亏,但责任要模糊,最好能隐隐指向天玄宗内部不受控制的激进分子。”
陆魁略微思索,问道:“主人的意思是……让林汝州感觉到前线危机加剧,谈判拖延的风险在增大,从而……可能更倾向于接受少主那边可能传来的好消息?”
“不错。”沈若点头,“压力需要双向施加。天玄宗内部,主和派需要看到谈判的紧迫性和好处,林家这边,林汝州需要感受到拖延的代价和谈判解决的必要。这个意外,要把握好分寸。”
“是!属下会精心安排,确保火候恰到好处。”陆魁郑重应下。
这类挑拨离间、制造可控冲突的伎俩,正是他这等邪修的拿手好戏。
安排完这两步暗棋,沈若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幻影盟自身。
顾宴的修炼已到了关键时刻,灵气波动日益剧烈,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。
沈若亲自为他护法,并提供了大量得自林家库房和异界的珍稀资源辅助。
幻影盟的整体实力也在稳步提升,几位长老闭关后相继突破,盟中气氛昂扬。
但沈若知道,真正的考验还未到来。无论林宸的谈判成功与否,林家与天玄宗的争端最终以何种方式收场,西域的格局都将发生变化。
幻影盟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,才能在新格局中占据有利位置,甚至……火中取栗。
她将一部分从林家库房得来的、相对常见不易追查的中低阶资源,通过隐秘渠道,悄然注入幻影盟掌控的几个外围产业和秘密训练基地,加速培养新生力量。
同时,她也开始有意识地整理和推演一些适合幻影盟弟子修炼、又能与林家《焚天诀》形成一定克制或互补的功法战技,这些大多源自她游历诸界的见闻和《璇玑万象谱》的演化。
时间在紧张的暗流中又过去数日。
陆魁的第一项任务很快见效。
林汝州在一次偶然的阵法巡检中,意外截获了一道模糊的传讯残留波动,经过他亲自施展秘术追溯,竟隐隐指向他颇为信任的、负责家族部分情报收集的某位长老的静室方向,而传讯的另一端波动特征,与天玄宗某种制式传讯符颇为相似!
林汝州震怒!
虽无确凿证据,但疑心如同野草般疯长!
他立刻以其他名义将那位长老暂时调离核心岗位,并加强了对自己身边所有人的监控,看谁都像是潜在的内鬼。本就紧绷的神经,几乎到了断裂的边缘。
紧接着,云山前线传来噩耗,林家一处前哨据点,在夜间巡逻时遭到身份不明但功法路数疑似天玄宗精锐的小队突袭,据点被毁,驻守修士死伤十余人,对方留下一面残破的、带有天玄宗标记的战旗后扬长而去!
消息传回,林汝州气得险些吐血旧伤复发!
天玄宗!欺人太甚!一边秘密谈判,一边继续袭击?还是说……谈判根本就是个幌子?是主战派在故意破坏?
他立刻传讯前线,要求严查,并提高了戒备等级。
但同时,一个念头也不可遏制地浮现:如果谈判顺利,如果真能达成协议,这种无谓的流血是不是就能停止?宸儿那边……到底进行得如何了?
压力和猜疑,正一点点侵蚀着林汝州坚持强硬的意志。
他开始更加频繁地询问是否有来自林宸的密报,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。
而此时的林宸,正在望仙镇焦急地等待。
约定的三日之期已过,青玉道人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小,他通过听云阁的暗线打听,只知天玄宗内部争论激烈,云栖真人似乎还在权衡。
就在林宸几乎要以为谈判失败,准备冒险再次联系青玉道人时,一封没有署名、只用特殊禁制封印的玉简,被悄然送到了他的住处。
玉简中只有短短一句话:“宗主有意一晤,地点:云海之畔,观潮亭。三日后,子时。仅尔一人。”
云海之畔,观潮亭!
那是天玄宗山门内一处相对僻静、却象征着宗主权威的景观亭!云栖真人竟然同意见面,而且是单独会见!
林宸心中大震,既感振奋,又觉压力如山。
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,现在才开始。他将面对的是天玄宗的最髙决策者,一言可决战和。
他立刻通过最隐秘的渠道,将这个消息传回了赤岩城,既给父亲林汝州,也给母亲沈若。
赤岩城,林汝州接到密报,霍然起身,在静室中来回踱步,神色变幻不定。
云栖真人亲自接见?宸儿他……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?
而幻影盟内,沈若接到儿子传来的消息,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笑容。
“宸儿,机会来了。能否一举定乾坤,就看你这最后一搏了。”她低声自语,目光穿过虚空,仿佛看到了那云海翻涌的观潮亭。
与此同时,她立刻传讯陆魁:“计划变更。全力保障林宸前往观潮亭路途绝对安全、隐秘,同时,在我方能力范围内,确保三日后子时,天玄宗山门附近,尤其是主战派可能调动的力量,出现合理的麻烦或牵制。
务必让云栖真人与林宸的会面,不受任何干扰。”
“属下领命!”陆魁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,他知道,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。
云山灵矿的命运,林家与天玄宗的关系,乃至西域未来的格局,都将在三日后的子夜,于那云海之畔的观潮亭中,迎来决定性的转折。
而推动这一切的幕后之手,正冷静地注视着棋局,等待着最终落子的时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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