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颗九天续魂丹躺在虚烬掌心,莹白温润,七彩霞光流转,将周围血腥的空气都映照得柔和了几分。浓郁的生命气息和道韵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,冰阮胸腹间那股翻腾欲裂的痛楚,竟真的随之缓和了些许。
可冰阮没接。
她甚至没去看那枚足以让九天任何修士疯狂的丹药。她只是缓缓抬起头,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,此刻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、警惕,以及一丝被猝然侵入安全距离的冰冷怒意,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虚烬。
“你做什么?”声音像是冰珠砸在玉盘上,又脆又冷。
旁边的木青皇主周身青霖之力已然提起,脚下甲板无声蔓延开细密的冰裂纹路,他挡在冰阮侧前方半步,沉声道:“虚烬道友,此举何意?”
玄天主舰上其他反应过来的弟子、长老,也纷纷变色,气息锁定这个神秘出现的陨星海来客。战场混乱,敌友难辨,何况是虚烬这种立场暧昧、实力深不可测的人物。
虚烬对周围的敌意恍若未觉。他的目光,自始至终只落在冰阮脸上。看着她苍白的脸,染血的唇角,还有那双即便重伤虚弱、依旧倔强冰冷、仿佛藏着万载寒冰的眼眸。
那张脸……和记忆深处某个早已模糊、却从未真正褪色的影子,有那么一丝丝的重叠。不是容貌完全一样,是那种神韵,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与孤高,还有绝境中也不肯弯折的骄傲。
他有很多话想说。
想问她伤势到底多重,那寂灭寒冰法则反噬是否伤及了本源。想问她这些年,一个人撑着玄天殿,守着那个总爱惹祸、又总能带来奇迹的师弟,累不累。想问她……还记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,陨星海边缘,那片被虚无风暴席卷过的冰原.........
那些话在他心头翻滚、冲撞,带着跨越漫长光阴的尘埃与难以言喻的涩意。
可他看着冰阮眼中清晰的警惕与疏离,看着她因为陈峰在阵内苦战而紧绷到极致的神经,看着她即便重伤也不肯流露半分软弱的姿态……
所有翻腾的话语,到了嘴边,却像是被无形的闸门死死拦住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他不是擅长言辞的人。或者说,在漫长到几乎忘记岁月流逝的生命里,他早已习惯了用沉默和旁观来应对一切。表达关切?倾诉过往?这些对他而言,太过陌生,也太过……不合时宜。
最终,千言万语,只化作掌心那枚丹药更往前递了递的动作,和重复的、干巴巴的两个字:“疗伤。”
声音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空洞质感,但若仔细分辨,似乎比平时多了那么一丝极难察觉的……滞涩。
冰阮的眉头皱得更紧。虚烬的突然出现和这莫名其妙的赠药行为,让她完全无法理解,心底的戒备不减反增。陨星海使者,神秘莫测,曾出手相助又冷眼旁观,此刻在这决战关头接近重伤的她,有什么图谋?
她看了一眼阵内。灰金色的流光与暗红色的血潮疯狂碰撞,陈峰的身影在其中显得愈发渺小,却始终不曾后退。每一次碰撞的余波,都让她心头发紧。她哪有心思去琢磨虚烬这古怪的举动?
“不必。”冰阮冷硬地拒绝,目光重新投向战场,语气斩钉截铁,“我玄天殿之事,不劳外人插手。阁下若愿相助,阵内强敌甚多。”
这是明确划清界限,也是婉转的驱离。
虚烬伸出的手,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
掌心那枚霞光流转的九天续魂丹,依旧静静地躺着,散发着诱人的气息,此刻却显得有些……突兀和尴尬。
他深邃的眼眸里,泛开几圈微澜,旋即又迅速归于深寂。那丝几不可察的涩意,似乎浓了那么一分。
他想说,这不是插手。想说,这丹药或许能稳住她的伤势,避免留下难以挽回的道基之损。甚至想强硬地将丹药塞进她手里。
可当他看到冰阮那全然聚焦于战场、再无半点余光分给他的侧脸,看到她紧抿的唇线和周身散发出的“生人勿近”的冰冷气场时……
所有未出口的话,再次被堵了回去。
最终,他只是极轻微地、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。那叹息太轻,仿佛只是胸膛一次稍深的起伏,连近在咫尺的木青皇主都未察觉。
他收回了手。动作很慢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……滞重感。仿佛收回的不是一枚丹药,而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。
莹白的丹药连同那七彩霞光,一同消失在他掌心,仿佛从未出现。
他没有立刻离开,也没有再试图说话。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站在冰阮身侧不远处,如同化作了一尊灰色的雕像。目光重新投向远处血祭大阵内的激战,恢复了那副隔岸观火的漠然姿态。只是若有细心者观察,会发现他身边那些不断生灭的虚无裂痕,出现的频率,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丝。
木青皇主警惕不减,但见虚烬不再有进一步动作,也暂时按下疑虑,全力关注战局,同时暗中传令,让几名长老稍稍靠近,隐隐护住冰阮这个方向。
冰阮对虚烬的沉默留下,并无更多表示。她的全副心神,已然被阵内瞬息万变的战况彻底攫取。
阵内,已然是一片惨烈的修罗场。
陈峰那决绝的一撞,并未能直接冲到监正面前。
四名被催谷到伪合体层面的枢机殿太上长老,如同四头失去理智的凶兽,从四个方向悍然扑至!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,只有最纯粹、最狂暴的能量倾泻,每一击都带着血祭大阵的腐蚀与燃魂丹的疯狂,足以撕碎寻常炼虚修士的防御。
陈峰身周那简陋的灰金色领域雏形剧烈震荡,光芒明灭不定。他左掌量天尺虚影挥动,引动秩序之力,艰难地偏转、化解着袭来的狂猛力量;右掌迷你黑龙咆哮,喷吐出漆黑的毁灭魔念,与那些血色能量对撞、湮灭。眉心晶体印记的光芒已变得刺目而紊乱,嘴角不断有灰金色的光尘混合着血沫溢出。
强行催动未稳道基,独对数名伪合体境界的围攻,即便他的混沌星魔道本质极高,此刻也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灯,随时可能熄灭。
“砰!”一名太上长老的血色掌印穿透了领域缝隙,狠狠印在陈峰后背。陈峰闷哼一声,身形向前踉跄,灰金领域一阵摇晃,颜色都暗淡了几分。但他反手便是一记融合了寂灭之意的灰金指风点出,那太上长老惨叫一声,拍出的手臂连同半边肩膀无声无息地枯萎、湮灭,气息骤降。
以伤换伤!惨烈到极致!
另一边,火阮与青锋的战斗更是拳拳到肉,火光与血剑疯狂交织。火阮的业火对青锋那血祭之力有明显的克制净化之效,但青锋此刻力量狂暴,剑法更是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,一时僵持不下。
萧瑟与厉刑的战场则显得异常“静谧”。萧瑟身形飘忽,虚空剑道若隐若现,总能在须臾之间避开厉刑的巨锤,剑气似有似无地拂过,却总能在厉刑那坚固的防御上留下难以修复的虚空裂痕。
厉刑怒吼连连,锤势越发沉重悲壮,却始终无法真正触及萧瑟的衣角,反而自身气息在持续的对耗和燃魂丹药力的反噬下,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。
监正悬浮于大阵中央,不断催动着血祭阵法,将更多的血煞之力注入几名伪合体长老体内,同时自身也积蓄着恐怖的空间波动,扭曲的面容上带着残忍的快意,盯着左支右绌、伤痕累累的陈峰。
“挣扎吧!挣扎吧!看看你这新得的本事,能撑到几时!等你力竭,本座便亲手抽干你的混沌本源,炼入此阵!哈哈哈!”监正狂笑,声音刺耳。
陈峰又一次被合力震退,胸口一阵气血翻腾,眼前都出现了重影。道基处的痛楚已近乎麻木,只有一股绝不倒下的执念在支撑着他。他灰金色的眸子扫过战场,扫过苦苦支撑的火阮,扫过游刃有余却也被牵制住的萧瑟,扫过阵外那艘玄天主舰……
他的目光,似乎与舰上某道清冷的视线,遥遥对上了一瞬。
冰阮的心,猛地一揪。她看到了陈峰嘴角不断溢出的光尘与血,看到了他越发苍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形。
就在这时——
异变陡生!
一名原本扑向陈峰的伪合体太上长老,身形猛地一顿,脸上狂暴的表情凝固,紧接着,他周身暴涨的血色气息如同潮水般褪去,膨胀的身体快速干瘪,皮肤上出现大片大片的龟裂,眼中赤红迅速被死灰取代。
“药……药力……反噬……”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,气息直线暴跌,从伪合体层面猛地跌回炼虚,并且还在继续衰弱!
“就是现在!”
几乎在同一时刻,一直游斗的萧瑟眼中精光一闪,一直未曾真正出鞘的阔剑,发出清越龙吟,剑身之上,虚空裂痕密布!
“虚空——葬!”
他一剑刺出,并非攻向厉刑,而是刺向厉刑身侧某处空无一物的血色空间!
那里,正是血祭大阵一处关键的、隐晦的灵力流转节点!也是监正此刻心神与阵法连接相对薄弱的一环!
“尔敢?!”监正脸色骤变!
阵外,玄天主舰上,一直沉默如石的虚烬,也骤然掠过一丝微光。
而更深邃的暗处,那扭曲的空间褶皱内,燎原将军握着令旗的手,猛地收紧,手背青筋暴起!
时机……似乎到了。
【第531 章 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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