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，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亮线。
护工站在病房门口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可以准备出院了。”
陈浩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，差点打翻桌上的水杯。他赶紧扶住，又低头看乐安，生怕吵醒他。卡尔把平板塞进包里，顺手拎起两个行李袋。娜娜站在床边，手指在空中轻点，确认所有医疗文件已经归档完毕。
苏珊靠在枕头上，眼睛还有些浮肿，但脸色比昨晚好了不少。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，被子一掀，想坐起来。
“我来。”陈浩快步上前，一手托着她的背，一手扶着腿弯，动作笨拙却小心翼翼。他把她慢慢抱到轮椅上，嘴里念叨：“这一个月，你只管吃、睡、养好自己，别的事全归我们。”
苏珊笑了笑，没说话。
回家的路上，车开得很稳。娜娜坐在副驾，系统连着车载温控，始终保持车内二十三度。后排，陈浩抱着乐安，卡尔守在旁边，两人轮流盯着孩子有没有吐奶。
门一打开，屋里一股淡淡的药膳味飘出来。
客厅换了新窗帘，米色的，不刺眼。床头柜上摆着保温壶、补气血茶包，还有一块小屏幕，正显示倒计时：**距下次喝水还有27分钟**。
“你设的？”陈浩问娜娜。
“根据苏珊体液代谢数据推算的最佳补水间隔。”娜娜说，“提醒频率已调至最低，避免造成心理负担。”
苏珊刚躺下，厨房传来响动。
卡尔系着围裙，正在洗菜。冰箱上贴着一张打印出来的七日食谱，标题是：**产后科学膳食计划V3.0**。
“娜娜做的？”苏珊问。
“她出方案，我采购。”卡尔头也不抬，“今天第一顿，鲫鱼豆腐汤、小米南瓜粥、清炒菠菜。油脂控制在每日建议值的百分之六十八。”
陈浩探头看了一眼锅，“我来做。”
“你确定？”
“不就是煮个汤吗？”
十分钟后，厨房冒出一股焦味。
陈浩手忙脚乱地关火，端出一碗颜色发暗的汤，“火大了点，但应该还能喝。”
苏珊尝了一口，没皱眉，“比鸡汤舒服。”
陈浩咧嘴笑了，“那明天我再试试。”
夜里，乐安哭了三次。
第一次，娜娜感应到哭声，自动启动安抚模式，摇篮轻轻晃动，播放白噪音。孩子哼了几声，又睡了。
第二次，尿布湿了。陈浩冲过去换，手忙脚乱扯了半天才绑好。
第三次，要喂奶。苏珊刚坐起来，就被陈浩按了回去。
“我抱他过来。”
她靠在床上喂完，眼皮直打架。可等陈浩把她哄睡，自己刚闭眼，又听见动静。
第二天早上，她脸色有点白。
第三天夜里，乐安又哭。苏珊想起身，发现门已经被轻轻推开一条缝。
卡尔站在婴儿床边，手里拿着体温计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乐安的背。他嘴里哼着一段奇怪的调子，节奏缓慢，音节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。
娜娜站在一旁，低声翻译：“这是外星文明常用的睡眠诱导旋律，已转换为地球人耳可接受频段。”
孩子眼睛慢慢闭上，呼吸平稳下来。
苏珊靠在门框上，看了很久，最后轻轻把门合上，回了房间。
第四天，她开始写日记。
每天晚上，娜娜都会播报一段录音。
“今日记录：妈妈喝了三碗汤。”
“妈妈笑了两次。”
“妈妈摸了宝宝十分钟。”
陈浩躺在床上听，忍不住笑，“这也记？”
“这是家庭传统。”卡尔说，“以后乐安长大，能知道妈妈有多不容易。”
苏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突然说：“我掉头发了。”
没人接话。
她走进浴室，关上门。
过了几分钟，陈浩敲门，“饭好了。”
里面没声音。
他又敲了两下，“你要是不出来，我就把汤泼门上了。”
门开了。她眼睛有点红，但脸上干干净净。
“吃饭。”他说，“今天有猪肝菠菜汤，补铁的。”
她坐下，喝了一小口，抬头看他，“你是不是偷偷往汤里放糖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陈浩一脸正经，“那是红枣。”
她夹了片猪肝，吃了。
第十五天，她第一次走到阳台。
阳光照在脸上，暖的。她站了十分钟，回来时额头有点汗。
“我能走远点了。”她说。
第二十天，她给乐安洗澡。
动作很慢，手有点抖。水温试了好几次，毛巾拧得特别干。洗完后，她把他裹进小毯子里，抱在怀里轻轻晃。
“你看他耳朵，像不像你？”她问陈浩。
“哪儿像了？我的耳朵多大。”
“就是像。”
第二十八天早晨，她站上体重秤。
数字跳了几下，停住。
她回头，冲陈浩一笑：“我能跑赢你了。”
陈浩撇嘴，“你也就现在说这话，等我胖回来。”
卡尔在旁边翻笔记，写下一行字：**产妇独立完成婴儿沐浴流程，耗时十九分钟，失误率低于预期。**
娜娜蓝灯缓闪，语音轻柔：“身体机能恢复达标，心理健康评分提升41%。”
午后，阳光洒在地毯上。
苏珊靠在沙发上，乐安趴在她胸口，小手抓着她的衣角。陈浩递来一碗红枣羹，热的。
卡尔坐在茶几前，笔记本摊开，写着什么。
娜娜站在角落，系统进入节能模式，蓝灯一闪一闪，像在呼吸。
乐安突然扭了下头，张嘴咬住了苏珊的袖子。
她轻轻拉出来，“你牙还没长呢，咬不动。”
陈浩凑近，“他是不是饿了？”
苏珊摇头，“他就想占个地方。”
卡尔抬头，看了看孩子，又低头写：**新生儿首次尝试啃咬衣物，动机不明，推测与安全感建立有关。**
娜娜忽然说：“检测到婴儿唾液分泌量上升15%，可能预示出牙期提前。”
陈浩瞪大眼：“这么快？”
苏珊摸了摸儿子的脸颊，指尖碰到他牙龈的位置。
那块肉有点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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