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哐当——”
沉重的门栓落下,把外头的光和声音都关在了门外。
大堂里,烛火一跳一跳的,把秦铮那块头大的身影投在门板上,跟座铁塔似的。
他手按着刀柄,整个人就像把出了鞘的刀子,谁看了都得哆嗦。
静。
静得吓人。
屋子里唯一的动静,就是林昭那手指头敲桌子的声音。
“嗒。”
“嗒。”
“嗒。”
他那手指头不紧不慢地敲着桌上那份写错了数的考卷。
声儿不大,可听着就跟锤子似的,一下一下砸在赵明远他们五个人的心窝子上。
这会儿,他们五个哪还有刚才那股子神气劲儿?
汗把后背都湿透了,尤其是赵明远,手里那把破扇子早掉地上了,脸白得跟纸糊的一样。
林昭开着鉴微,把五个人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。
左边那个叫孙勇的,喉结上下滚,眼珠子乱转,这是心虚,想找地方跑。
第二个王福,两手死死揪着衣角,手指头都白了,硬憋着不让自己抖。
再看赵明远,嘴唇干得起皮,舌头舔来舔去,眼神里头藏着怕,可更多的,是那种外强中干的火气和不服气。
他不信,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儿,真敢把他们怎么着。
“林大人,这……这里头肯定有误会。”赵明远硬撑着开口,声音却抖得连他自己都没发觉。
“天下读书人那么多,想法碰巧撞一块儿,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吗?大人就凭这个就关门审问,是不是……太草率了点儿?”
“碰巧?”
林昭终于停下了敲桌子的手指头,他笑了。
那笑容干干净净的,像个小孩儿。
可这笑容,却让赵明远他们五个从骨头缝儿里往外冒凉气。
“许之一。”
林昭淡淡地喊了一嗓子。
许之一立马会意,从怀里掏出一摞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,狠狠摔在赵明远跟前。
“赵公子,你再瞅瞅这个!”
纸张散开,上头全是些潦草的数字和算法,正是许之一出题时的演算底稿。
而赵明远他们五个卷子上那个精准到小数点的错误盈利数字,赫然就躺在许之一的废稿里头!
这铁证如山了!
这哪是什么思路碰巧,这是连出题人的草稿都抄了!
赵明远死死盯着那张草稿纸,脸上的血色“唰”地一下,褪得干干净净。
他那些引以为傲的家世,他叔父的名头,这会儿都成了笑话。
“噗通!”
旁边那个孙勇第一个扛不住了,双膝一软,直接跪地上了,哭着磕头:“大人饶命!大人饶命啊!不是小的主意,是赵公子!是赵公子给我们的答案!”
有了第一个,就有第二个。
王福、李成、刘安三个跟推倒的牌似的,争先恐后地跪下,指着赵明远,声音里全是怕和推卸。
“是赵明远!他说他叔父都打点好了,让我们照着抄就成!”
“我们都是被他蒙的!求大人明察啊!”
赵明远看着这帮转眼就反水的“兄弟”,气得浑身直哆嗦,脸涨得跟猪肝似的。
他猛地转头,冲着林昭吼:“林昭!你别得意!我叔父是礼部侍郎赵文华!你敢动我一根毫毛,我叔父绝饶不了你!”
“哦?赵侍郎?”
林昭语气里带着点儿玩味。
他甚至没起身,只是冲门口的秦铮,轻轻抬了抬下巴。
秦铮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,那笑容里全是见血的兴奋。
他一步跨出去,众人只瞧见一道影儿闪过。
“啪!”
一声脆响。
不,那不是耳光。
是秦铮用刀鞘,结结实实抽在了赵明远脸上!
“啊——!”
赵明远惨叫一声,整个人被抽得转了半圈,一头栽地上了。
他捂着脸,血混着几颗牙从指头缝儿里流出来,满嘴的腥甜和疼让他彻底懵了。
他……他真敢动手!
大堂里,剩下那四个连哭都不敢哭了,死死趴地上,抖得跟筛糠似的。
林昭这才慢悠悠从太师椅上站起来,走到倒地的赵明远跟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知道你们犯了什么事儿吗?”
他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劲儿。
“不是作弊。”
“作弊,顶多革了功名,赶出都水司。”
林昭顿了顿,一字一句,跟判案似的。
“你们的罪名,是偷朝廷的机密,想钻进皇上的亲军里头,这叫——欺君!”
欺君?!
这俩字跟两座山似的,轰然砸在五个人头顶上!
赵明远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彻底吓傻了。
作弊是丢人,欺君,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!
林昭冷眼看着他们吓得魂儿都没了的样子,心里头却在飞快地盘算。
他用“鉴微”扫了眼身后的许之一,只见他满脸怒气,拳头攥得紧紧的,眼神里只有对作弊的恨和对自己疏忽的懊恼,半点心虚都没有。
内鬼不是他。
林昭的目光落回跪在地上抖得最厉害的刘安身上。
“刘安,本官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。题,从哪儿来的?”
刘安被这一眼看得差点尿了裤子,再也不敢藏着掖着,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。
原来,许之一把定稿的卷子交给京城一家熟悉的印刷作坊赶印,其中一份沾了墨的废稿被伙计偷偷藏起来了。
赵家的管家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,花了五十两银子,买通了那个伙计,把废稿上的东西全抄走了。
事儿清楚了。
一个贪财的伙计,一个自作聪明的管家,一群蠢得冒泡的纨绔子弟。
“很好。”
林昭点了点头,脸上看不出喜怒。
“来人!”
两个早候在门外的衙役冲了进来。
“把他们五个的锦衣都给我扒了,换上囚服!”
“关进后院的水牢里,没我的命令,谁也不准探视!”
命令一下,赵明远他们彻底绝望了,哭着喊着求饶,却被衙役跟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。
大堂又安静了。
宋濂快步走上前,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,声音都在发颤:“大人,这……这可咋整啊!那赵明远是赵侍郎的亲侄子,还有其他几个,背后也都是京城的官宦人家。
您把他们全扣下,这是要同时得罪五个家族啊!万万使不得,万万使不得啊!”
他急得直跺脚,生怕林昭年轻气盛,捅出天大的篓子。
林昭却跟没事人似的,慢条斯理地走回主案,端起那盏早凉透的茶,轻轻抿了一口。
他放下茶盏,看着宋濂惊慌失措的样子,忽然笑了。
那笑容里,带着一丝狡黠,和一种让宋濂看不透的兴奋。
“宋先生,你怕什么?”
林昭的眼睛在烛火下亮得吓人,“他们可不是囚犯。”
“他们是自己送上门来的,金光闪闪的财神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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