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睁开眼睛,嘴里还有血味。他靠着阿渔的手臂慢慢坐起来,左眼的骨纹很烫,像火烧一样。苏弦站在石碑旁边,手指搭在断掉的琴弦上,一句话也不说。
他知道,刚才看到的事不能只藏在心里。
他撑着地面站起来,膝盖一软,差点摔倒。阿渔伸手想扶他,被他轻轻推开。他一步一步走到人群中间,脚踩在碎石上,发出沙沙的声音。所有人都看着他——剑修、风语者、岩巨人,还有那些从山里跟来的散修。他们脸上有伤,眼神很累。
他在一块平石头前停下,解开腰上的布袋,八枚骨戒掉了出来,发出轻微的响声。
“我听到了骨尊的声音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,“集齐八戒,三人一起握住,在月蚀正中的时候,用寿命发誓,才能打开路。”
没人说话。
风吹过废墟,卷起灰烬。一个蒙面的风语者开口:“你说要唤醒残魂,代价是什么?”
陈默看着地上的戒指,说:“我的命。”
这话一出,人群开始小声议论。岩巨人握紧斧头,一个剑修往后退了半步。
“你让我们信你?”另一个风语者走出来,声音有点抖,“你自己都快死了,谁带我们走完最后一步?”
“是啊,”有人接话,“如果你中途死了,骨戒失控,会不会反而把门打开?”
大家互相看来看去,有担心,也有怀疑。他们被人背叛过,知道奸细能毁掉整个队伍。他们不怕死,怕死得没意义。
这时阿渔走了出来。
她站到陈默身边,手贴在他背上,一股暖流进他身体里。她耳后的鳞片闪了闪,声音冷冷地说:“他要是想逃,早就在东海走了;他要是怕死,就不会为了一个村女闯魔宗。”
她看着所有人:“你们记得黑市拍卖会吗?他被人用血链勒住脖子,骨头快断了也不交出噬魂珠。你们记得丹阁的地火室吗?他觉醒时三根肋骨折了,扎进肺里,还是站起来杀了玄明子的人。”
她说一句,就往前走一步。
“现在你们问他值不值得信?我告诉你们——他从来不是为了活命而战。他只是不想再看着重要的人被拖进黑暗,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大家安静下来。
这时苏弦动了。
他抬起手,用断琴敲了下地面。声音很轻,但所有人的心都停了一下。
“你们怕的,不是他会死。”他眼睛看不见,抬头说,“而是没人敢迈出第一步。”
他顿了顿:“八百年前,骨尊封门那天,没有赢家。那天天地裂开,邪祟到处跑,大家都逃命。但总得有人点灯。那个人点了,然后死了。现在,又来了一个愿意点灯的人。”
他指向陈默:“你们还要问值不值得吗?”
没人回答。
但气氛变了。
陈默没看任何人,只是慢慢拿下背后的玄冥剑匣。铁链掉在地上,发出闷响。他把手放在匣子上,手指用力到发白。
“我不是领袖。”他说,“我只是第一个不想再逃的人。”
他抬起头,看向所有人:“你们可以走。现在离开,没人拦你们。但如果留下,就要明白——这一战,可能再也回不了头。”
风刮了起来。
一个少女剑修走上前。她脸上有道旧疤,是以前被邪祟伤的。她拔出短剑,在掌心划了一道,血滴在骨戒上。
“我父亲死在第一波血祭。”她说,“我不求活,只想砍它一斧。”
话音刚落,岩巨人吼了一声,举起巨斧狠狠砸向地面。石头裂开,裂缝一直延伸到石台边。
“我们不是幸存者!”他大喊,“是复仇者!”
接着是风语者。一个女人摘下面纱,露出半张烧坏的脸。她不说话,把血抹在骨戒上,然后跪下。
一个接一个。
剑修割破手掌,散修咬破手指,老者拄着拐杖跪下磕头。他们的血落在骨戒周围,围成一圈红色。
联盟重新聚在一起。
不再是乱拼的队伍,也不是临时凑的。他们是知道前面是绝路,还选择往前走的人。
陈默静静看着,没说话。身体还是很痛,鼻子嘴巴还在流血,但他站得很直。
阿渔站在他旁边,手搭在他手臂上,不断传来温暖。她不再劝他,因为她知道,有些决定一旦做了,就不能回头。
苏弦靠在石碑上,断琴放在腿上。他用沾血的手指拨了一下琴弦,声音短而尖,穿过夜风。
他知道,下一首曲子会更难弹。
远处血云翻滚,地面微微震动。邪祟来了,比以前多得多。但他们不再慌。
陈默低头看骨戒,血已经渗进缝隙。他闭上眼,再睁开。
“准备好了。”
一个剑修抬头问: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
陈默刚要说话——
天边突然炸开一道红光。
紧接着,中州方向传来巨响,地面剧烈晃动。所有人抬头看,只见三道黑影从高台升起,手里玉牌连成一线,血丝像网一样铺开。
血阵的核心开始移动。
陈默猛地转身,一把抓住斩虚剑的剑柄。剑身沾了血,很滑,差点拿不住。他五指死死扣住,指甲几乎崩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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