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牌的红光灭了,邪修还是双手合十。他的手掌裂开,血从指缝流出来,滴进旋转的符文里。那些红色的线条开始动起来,在空中扭动。
陈默站在原地,左手按着胸口。他有三根骨头断了,碎骨扎进肉里,呼吸都疼。他盯着那团越来越大的血色符阵,知道不能再等。
苏弦坐在地上,手指全是血。琴断了三根弦,剩下的也沾了血。他抬起手,用指甲拨了一下第四根弦。声音很短,但空气颤了一下。
“能打断吗?”陈默问。
“只有一个机会。”苏弦说,“声音必须正好打中中心。”
“我给你这一秒。”陈默说完,右脚往前迈了一步。
这时,阿渔突然跳起来。她的身体变了,银白的龙鳞盖住全身。龙尾一甩,把几根乱飞的血丝打散。她飞上去,龙头对准邪修身上的符阵,嘴里开始聚寒气。
小狼趴在地上,前爪抓出三条印子。耳朵一抖,低声叫了一下。妖族少年马上过来,在它旁边插下三根钉子,钉子尖朝外,准备动手。
苏弦闭上眼,手指放回琴弦上。这次他没用指腹,而是直接把受伤的手压上去。血从伤口流出来,滴在琴上,发出轻轻的声音。
“来了。”他说。
第一道声音像箭一样射出去,快得看不见影子,直冲符阵中心。符文一顿,转得慢了。
就是现在!
阿渔张嘴喷出寒气,不是散开,是变成一根柱子,跟着声音冲进符阵。寒气碰到符文的瞬间,边缘开始结冰,出现裂缝。
两股力量撞在一起,炸出一团白光。
轰!
邪修被震开,整个人飞出去,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。他张嘴吐了一口黑血,衣服破了,皮肤下有黑色的线在跳。
陈默没动,右手握紧剑柄。他知道,这一下还没结束。
果然,邪修慢慢抬头,嘴角还在流血,脸上却笑了。他用手抹掉下巴的血,眼睛从全黑变成红色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他的声音更哑了,“我还以为你们只会躲着弹琴。”
他用手撑地,慢慢站起来。动作很慢,可刚抬腿,陈默就冲了上去。
一步,两步。
剑还没拔出来,铁链先甩过去。七枚骨戒挂在链上,碰得响。链子抽中邪修肩膀,把他打得翻倒。
陈默落地,单膝跪了一下才站稳。他喘口气,把剑抽出一点。灰色火焰顺着剑往上烧,铁链噼啪响。
“别过去!”阿渔喊。
陈默停下。
阿渔已经变回人形,落在他身边。耳后的鳞片还在抖,一只手按在他肩上。
“他在吸地下的东西。”她说。
陈默低头看。地面裂缝里有一丝红线,正往邪修膝盖爬。那线像活的一样,碰到衣服就钻进去。
苏弦忽然说:“他在补阵,用自己的身体当通道。”
“那就打断他。”陈默说。
“不行。”苏弦摇头,“你现在过去,等于自己送进阵心。”
陈默咬牙,拳头捏得响。他知道不能冲动,但看着敌人恢复,他受不了。
小狼低吼一声,突然跑出去几步,用爪子挖地,刨出一块刻着符文的石头,扔向邪修。可石头半路就被红线缠住,掉进裂缝里。
“没用。”妖族少年说,“这阵连上了地脉。”
苏弦摸了摸断掉的琴弦。他沉默一会儿,突然扯下一根断弦塞进嘴里,咬破舌头,再拿出来时,弦上全是血。
“我能再弹一次。”他说,“短,快,专攻脑子。”
“够了。”陈默说,“你定时间。”
苏弦点头,把血弦绑回琴上。手放在上面,却不急着动,只是等着。
等红线爬上邪修的手臂,等他手指一动,要重新结印。
就在那一瞬,苏弦出手。
一个音,尖得几乎听不见。但这声音穿进空气,直冲邪修眉心。
邪修动作僵住,眼睛发白。他张嘴想吼,声音卡住。那根红线猛抖,差点从手臂上崩开。
陈默抓住机会,提剑冲上去。
可阿渔又拉住他。
“不对。”她低声说,“你看他的脸。”
陈默仔细看,发现邪修虽然不动,嘴角却在往上扬——不是疼,是笑。
“是陷阱。”苏弦声音弱,“他让我们打断他,就是为了换另一种方式启动。”
话刚说完,邪修右手猛地拍地。最后一滴血渗进土里,整片地突然亮起血光。符文不转了,沉进地下,像被大地吞掉。
四周一下子安静。
没人说话,也没人动。
陈默站着,剑横在胸前。阿渔靠着他,手抓着他衣角。苏弦低头看琴,手指悬在弦上,不敢落下。
一秒,两秒。
突然,邪修笑了。他慢慢站起来,左臂的黑纹已经爬到脖子。他抬起手,掌心朝天,捏碎了一块暗红色的石头。
血雾冒出来,包住他全身。伤口飞快愈合。几下之后,他睁开眼,眼神变了。
不再狂躁,也不生气。
只有一种冷,像冰湖底下,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你们打断了我。”他说,“很好。”
他往前走一步。
“但我本来就没打算靠那个阵杀人。”
又走一步。
“我要的是——”他抬手,指向陈默,“让你看着她死。”
陈默瞳孔一缩。
阿渔立刻挡在他前面。
苏弦想再弹琴,手指刚碰弦,身子晃了一下。他低头看,指尖发黑。
“有毒?”陈默问。
“反噬。”苏弦答,“刚才那一音,伤了我自己。”
陈默没说话,把剑横在身前。体内断骨摩擦,像要碎开。但他还是上前两步,把阿渔护到身后。
邪修停下,离他们还有二十丈。
“你救了她一次。”他说,“那你能不能一直护着?”
陈默没回答。
他只是慢慢举起剑。
剑尖指着前方。
铁链垂着,轻轻晃。
血从他嘴角流下,滴在剑上,滑落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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