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转身,语速加快:“我军可佯攻继续,主力却分兵绕道——陇山北麓泾河谷,南麓尚有险径可通。不需破关,只需一支轻骑插入关中腹地,直扑华阴、郑县官仓。夺其粮草,散其谣言:‘西凉十万大军已破关’。关中人心必乱!”
他从怀中取出那卷绘制多年的关中坞堡图,在韩遂面前展开:“此间标注之家,皆可策反。天子血诏在此,许以高官厚禄,何愁无人内应?”
韩遂盯着那卷密密麻麻的图,喉结滚动。他伸手抓过图,粗粗一扫,眼中重新燃起火光。
“好!”他一掌拍在案上,“就依你!传令——明日佯攻照旧,选五千精骑,由你带路,绕道南麓!老子倒要看看,关中是不是真那么铁板一块!”
司马懿躬身:“闲领命。”
走出大帐时,暮色已沉。西凉营火如繁星,关墙上的“汉”字旗在晚风里孤零零地飘。
司马懿望向东方。邺城……周子宁,你究竟是真被囚,还是又一个局?
他袖中的手指,悄悄攥紧了。
公安县府,秋雨绵绵。
诸葛亮站在廊下,看着雨丝在庭前芭蕉叶上汇聚成滴,滚落。羽扇停在胸前,许久未动。
他面前摊着三份情报。
一份来自襄阳细作:曹仁近日频繁巡视城防,但樊城外三十里,未见曹军大队增援迹象。
一份来自江东暗线:孙权合肥大营旌旗招展,然战船多泊于巢湖,陆营每日操练时辰,反比上月减少了半个时辰。
最后一份,来自邺城。字迹是蜂房内应密写,用特殊药水显形:“周晏闭门不出,荀彧探访被拒。曹丕已率平南军旧部南下,庞统随行。邺城文武,皆避谈周晏事。”
关羽坐在他对面,丹凤眼半阖,手按在膝上那把青龙偃月刀的刀柄上——刀未出鞘,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吞口处的云纹。
“军师。”关羽开口,声音沉厚,“七日了。樊城曹仁不出,襄阳无援。西凉那边……韩遂似乎也没拿下陇关。”
诸葛亮没回头,目光仍落在雨幕里:“云长以为,该当如何?”
关羽睁眼,眼中精光一闪:“某愿率本部五千精兵,先取樊城外围三寨。是真是假,一试便知。”
“不可。”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徐庶披着蓑衣进来,斗笠边沿还在滴水。他走到廊下,摘下斗笠,露出一张被江风吹得粗糙的脸:“孔明,云长,此事蹊跷。”
他走到案前,手指点在那份邺城情报上:“周晏被囚?你们信?”
关羽皱眉:“细作多次确认,荀彧探访被拒是真,曹营文武避谈也是真。”
“表象!”徐庶摇头,“元直在曹营多年,深知曹操用人之道。若真疑心周晏,岂会只是软禁?许都那把火,烧的是天子,指向的却是周晏。此乃绝户计,曹操若信,周晏此刻早已人头落地。若不信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那这‘软禁’,便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局。”
诸葛亮终于转身,羽扇轻摇:“元直所言,亮亦思之。然局是局,势是势。纵是局,曹丕南下、庞统随行,平南军旧部调动却是实。曹营内部纵无大乱,权力交接、军心磨合,此乃常理。此为我军窗口。”
他走到舆图前,手指从公安划向江陵:“不取樊城,亦可试探。主公可再遣使往西川,催刘季玉发粮。言辞可急切些,言‘汉室倾危,皇叔独木难支,若益州坐视,恐天下寒心’。”
徐庶接道:“同时,可遣一军佯攻秭归,做出一副欲借道三峡、入汉中联张鲁之态。刘璋怯懦,必惧。届时或可迫其开放米仓道,许我军‘借道’运粮。一旦入汉中……”他眼中闪过锐光,“则进退在我。”
诸葛亮点头,羽扇在掌心轻敲:“此外,需给孙权再加把火。可密信鲁子敬,言‘若江东不出全力,待曹氏平定西凉,整合北方,下一个便是江东’。孙权重利,亦重险。此语当能促其动。”
关羽听着,抚髯沉吟:“军师之意,是先探虚实,再图后举?”
“正是。”诸葛亮看向庭外渐密的雨,“棋局已开,然真正厮杀,尚未到时辰。我等需看清——曹营之乱,是皮肉之伤,还是心腹之患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:“亦需看清,那位闭门不出的周子宁,究竟在等什么。”
雨打芭蕉,声声入耳。
徐庶忽然问:“若……周晏此番真是失势,甚至被杀呢?”
诸葛亮沉默良久,羽扇停在半空。
“那便是天赐良机。”他缓缓道,“亦是天下之不幸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这乱世,”诸葛亮转身,望向北方,“将再无一人,能如他那般,既握得住刀,也点得亮灯。”
雨声潇潇,廊下三人静立。
远处江涛隐隐,像蛰伏的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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