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青牛村祠堂内灯火通明。
刘镇南将兽皮古图摊开在供桌上,老村长、村中几位长者以及伤势稍稳的王铁柱围坐四周,神色凝重。古图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泛着暗黄光泽,那些山川脉络仿佛活了过来,隐约流动着微不可察的灵光。
“这是‘药王遗谷’的地形图。”老村长戴着老花镜,枯瘦的手指在图上一处标记着三叶草符号的山谷处轻轻一点,“传说上古有位药王在此隐居炼丹,谷中奇花异草无数。但自药王坐化后,此谷便隐入虚空,寻常人寻之不得。”
王铁柱忍着肩伤疼痛,凑近细看:“村长,您是说……这谷中可能有九转还魂草?”
“不错。”老村长点头,眼中却无喜色,“但此谷凶险异常。古籍记载,谷中有药王当年布下的‘千机百草阵’,一步踏错,便会引发阵法反噬,轻则重伤,重则化作花肥。数百年来,不乏修士寻访此谷,但活着出来的,十不存一。”
刘镇南凝视着古图,手指沿着一条蜿蜒的溪流标记缓缓移动。这溪流在图中有七处转折,每一处转折点都标注着一个细小的符文。他认不出这些符文的含义,但怀中天墟令却隐隐发烫,似乎与这些符文产生了某种共鸣。
“我去。”刘镇南缓缓开口,声音平静却坚定。
“镇南!”老村长急道,“你虽已突破凝元境,但那药王遗谷非同小可。况且血煞宗绝不会善罢甘休,你此刻离开,万一他们卷土重来……”
“正因如此,我才必须去。”刘镇南打断老村长的话,目光扫过众人,“素衣的伤势不能再拖。血煞宗接连受挫,短期内应会调整部署,这反而是最佳时机。而且——”
他顿了顿,从怀中取出天墟令,放在古图旁。令牌上的“墟”字在灯光下流转着暗金色光泽,竟与古图上那些符文隐隐呼应。
“我怀疑,这药王遗谷与天墟秘境有关。或许,谷中不仅有九转还魂草,还有关于天墟的线索。”
此言一出,祠堂内一片寂静。天墟秘境的传说在场众人都听过,那是一个充满机遇也充满危险的地方。若真能在谷中找到线索,对青牛村而言,或许是福,也可能是祸。
“我陪你去。”王铁柱撑着桌子站起,脸色虽苍白,眼中却燃着火焰,“我这条命是你救的,西山地形我也熟,多少能帮上忙。”
刘镇南摇头:“铁柱叔,你的伤势未愈,不宜奔波。况且村中需要人手防备血煞宗,你留在这里,我更放心。”
他看向老村长:“村长,我离开后,烦请启动村中祖传的‘青木护灵阵’。此阵虽不能完全抵挡强敌,但拖延一时半刻应无问题。我会在三日内赶回,无论成败。”
老村长深深看了刘镇南一眼,长叹一声,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玉符箓:“这是祖上留下的一枚‘青木替身符’,可在危急时刻代你承受一次致命攻击。你且收好。”
刘镇南郑重接过,入手温润,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。他躬身一礼:“多谢村长。”
是夜,刘镇南在林素衣房中度过了后半夜。他盘膝坐在床前脚踏上,一手轻握她冰凉的手,将精纯平和的鸿蒙灵力缓缓渡入她体内,温养她受损的经脉和脏腑。另一只手,则在膝上摊开那卷古图,借着窗外月光,一遍遍默记图中每一处细节、每一道标记。
天色微亮时,他轻轻松开林素衣的手,为她掖好被角,又在她枕边留下一张字条。字条上只有两个字:等我。
然后,他背起连夜准备好的行囊,腰悬铁剑,悄然出村,没入黎明前的黑暗之中。
药王遗谷位于青牛村西南两百里外的“迷雾山脉”深处。此地常年雾气笼罩,瘴气弥漫,是出了名的险地。寻常猎户采药人最多只敢在外围活动,从不敢深入。
刘镇南脚程极快,突破凝元境后,他体内灵力源源不绝,奔行间身形如风,遇山翻山,遇涧过涧。途中遇到几头不开眼的凶兽拦路,皆被他一剑斩杀,取了些可入药的材料。
日上三竿时,他已深入迷雾山脉五十里。四周雾气渐浓,能见度不足十丈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异香,闻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。
“瘴毒。”刘镇南心中一凛,立刻运转鸿蒙灵力,在周身形成一层淡金色的护体罡气。罡气所过之处,那些彩色的瘴气如遇克星,纷纷退散。鸿蒙灵力中正平和,有净化万邪之效,正是这类瘴毒的克星。
又行了约莫一个时辰,前方雾气忽然变得稀薄,隐隐传来水声。刘镇南精神一振,加快脚步。穿过一片密林,眼前豁然开朗。
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溪从山谷深处蜿蜒流出,溪水撞击在乱石上,溅起白色水花。溪流两岸,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,许多都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灵药。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药香,只吸一口,便觉神清气爽,体内灵力运转都快了三分。
溪流的走向,与古图上标注的完全一致。
刘镇南不敢大意,他知道自己已进入药王遗谷的范围。他取出古图,对照眼前地形,发现溪流第一处转折就在前方百丈处。按照古图记载,从此处开始,便正式踏入“千机百草阵”的范围。
他深吸一口气,将灵力运转至双目,开启灵眼。眼前景象顿时一变——那些看似杂乱生长的花草,在灵眼观察下,竟隐隐构成玄奥的阵纹。每一株花草的位置、高矮、朝向,都暗合阵法之理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刘镇南定了定神,抬脚踏出第一步,正踩在两株“七星草”之间的空隙。脚步落下,周围花草无风自动,发出沙沙轻响,但并未引发异变。
他心中稍安,继续按照古图标注的路线,配合灵眼观察,一步步深入。每走三步,便要停下对照古图,确认下一步方位。短短百丈距离,他竟走了小半个时辰,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——这不仅是对修为的考验,更是对心神的巨大消耗。
就在他即将通过第一处转折点时,异变突生!
左侧一株看似寻常的“血纹花”忽然无风自动,花瓣片片脱落,化作数十道血色细针,疾射而来!这些细针速度极快,且轨迹飘忽,封死了刘镇南所有闪避空间。
刘镇南心头一紧,知道自己定是哪里踏错了一步,引动了阵法反击。他来不及细想,铁剑瞬间出鞘,在身前舞成一团剑幕。
“叮叮叮叮……”
密集如雨打芭蕉的声音响起,血色细针尽数被剑幕挡下。但每一根细针撞击剑身,都传来一股阴寒之力,震得刘镇南手臂发麻。更麻烦的是,挡下这一波攻击后,周围数十株花草齐齐摇动,显然触动了更多阵眼。
“不能硬抗!”刘镇南心念电转,目光扫过古图,又迅速观察四周阵纹变化。忽然,他眼中精光一闪,发现右侧三株“月见草”的排列,与古图某处注解的“三才逆位”隐隐相合。
他毫不犹豫,身形一折,不再按原路线前进,反而向右横跨三步,精准地踩在三株月见草构成的三角中心。
这一步踏出,周围摇动的花草忽然静止。那些即将发动的攻击,也如潮水般退去。
刘镇南长舒一口气,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他明白,这“千机百草阵”并非死阵,而是活阵。古图标注的只是基础路线,但数百年过去,谷中花草生长变化,阵法也在自然演变。他必须结合古图与实际情况,随机应变。
接下来的路,他更加谨慎。每走一步,都要同时观察古图、灵眼阵纹、以及实际花草长势,三者结合,才敢下脚。途中又触发了两次阵法反击,一次是地底突然钻出带刺的藤蔓,一次是空中飘来蕴含剧毒的花粉,都被他险之又险地化解。
日头偏西时,他终于穿过溪流七处转折,来到山谷深处。
眼前景象,让他呼吸一滞。
那是一片约莫十亩见方的药田,被一道淡青色的光罩笼罩。光罩内,灵雾氤氲,药香扑鼻。数以千计的灵药在其中生长,许多都是只存在于典籍中的奇珍。药田中央,有一眼灵泉汩汩涌出,泉水呈乳白色,散发着惊人的生机。
而在灵泉旁,三株通体晶莹、生有九片叶子的灵草静静生长。草叶上流转着九色光华,正是传说中的“九转还魂草”!
刘镇南心中狂喜,正要上前,却忽然顿住脚步。
药田边缘,立着一块丈许高的青石碑。碑上无字,只刻着一幅简单的图案:一人盘坐炼丹,丹炉旁放着三株草。图案下方,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。
刘镇南心中明悟,这是药王留下的考验。想要取药,需先通过考验。
他走近石碑,仔细观看那幅图案。看了片刻,忽然心中一动——那炼丹之人的手势,与他修炼《鸿蒙天仙诀》时某个凝练灵力的手印竟有七分相似。而丹炉的样式,也与天墟令上某个细微纹路呼应。
他沉吟片刻,伸出右手,按在石碑的掌形凹槽上。
手掌与凹槽完全契合的刹那,一股浩瀚的信息流冲入刘镇南脑海。那并非文字,而是一段段关于草木药理、炼丹心得、以及阵法奥秘的感悟。这些感悟精微玄奥,许多地方甚至触及了“道”的层次。
与此同时,石碑亮起柔和青光,将刘镇南全身笼罩。他只觉得周身灵力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,按照某种玄妙路线在经脉中奔腾。这路线与《鸿蒙天仙诀》第三重心法隐隐相合,却又多了许多精微变化。
不知过了多久,青光散去。刘镇南睁开眼,眸中神光湛然,对草木之道、炼丹之术有了全新的理解。他甚至感觉,自己停滞不前的修为,竟隐隐有松动的迹象。
石碑无声无息地沉入地底。药田的淡青色光罩也随之消失。
刘镇南不再犹豫,快步走到灵泉旁,小心翼翼地采下一株九转还魂草,用早已准备好的玉盒装好。他没有贪心多采——这等天地灵物,取一株已是机缘,取尽恐遭天谴。
就在他收好玉盒,准备离开时,药田边缘一株不起眼的紫色小草忽然无风自动,草叶上浮现出几行细小的金色文字。
刘镇南定睛看去,心头剧震。
那文字记载的,竟是一段关于“天墟”的秘辛——药王当年曾入天墟,取得一桩造化,方才成就药王之名。而进入天墟的关键,除天墟令外,还需集齐“四钥”:地钥、水钥、火钥、风钥。药王遗谷中藏的,正是“地钥”!
文字最后标注了地钥所在:灵泉泉眼深处。
刘镇南看向那眼乳白色的灵泉,泉水深不见底。他略一沉吟,纵身跃入泉中。
泉水冰凉刺骨,越往下潜,水压越大。下潜约莫十丈,泉壁出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侧洞。刘镇南钻入洞中,前行数丈,眼前出现一个丈许方圆的水下洞窟。
洞窟无水,空气清新。中央有一座石台,台上放着一枚土黄色的玉佩,玉佩呈山形,散发着厚重苍茫的气息。正是地钥。
刘镇南上前,刚拿起地钥,整个洞窟忽然剧烈震动起来。上方传来隆隆巨响,似乎药王遗谷的阵法正在发生某种剧变。
“不好,取走地钥,触动了谷中禁制!”刘镇南脸色一变,收起地钥,全力向上游去。
当他冲出泉眼时,整个山谷都在震颤。四周山石滚落,地面裂开道道缝隙,那些珍稀灵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。千机百草阵彻底暴动,无数花草化作夺命利器,从四面八方袭来。
刘镇南将身法施展到极致,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穿梭闪避。他不再按原路返回,而是根据刚刚从石碑中获得的阵法感悟,在暴动的阵法中寻找那一线生机。
一株食人花张开巨口咬来,他侧身闪过,脚尖在花茎上一点,借力跃出三丈。
地下钻出带毒荆棘,他凌空翻身,铁剑点地,再次腾空。
空中飘来腐蚀性孢子云,他张口喷出一股鸿蒙灵力,将孢子云冲散。
短短百息时间,他遭遇了数十次致命袭击,每一次都险之又险。身上多了七八道伤口,最重的一处在左肩,被一道风刃切出深可见骨的伤痕。
但他终究闯了出来。
当他冲出山谷,回到迷雾山脉时,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。整座药王遗谷在阵法自毁中彻底坍塌,沉入地底,从此消失于世。
刘镇南单膝跪地,大口喘息,浑身浴血。但怀中玉盒完好,地钥也在。他挣扎着起身,辨认方向,朝着青牛村奔去。
他必须在伤势恶化前赶回去。林素衣在等他,青牛村也在等他。
而更深处,一场更大的风暴,已因“地钥”现世,悄然酝酿。
迷雾山脉边缘,那个戴斗笠的黑衣人立于山巅,遥望药王遗谷方向,手中青铜古镜映出山谷坍塌的景象。他低声轻笑:“地钥已出,天墟将启。这场戏,越来越好看了。”
他转身,身影没入迷雾,只余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:“刘镇南,莫要让我失望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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