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奇听完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安慰她。
它甩了甩尾巴，跳上她膝盖，蹲坐下来，碧绿的猫眼认真地看着她，然后清了清嗓子，用一种故作老成的、摇头晃脑的语气背诵起来：
“喵~ 主人，你这叫‘只缘身在此山中’！我听那些老前辈们说过，求道的心境，大抵有三个阶段哩。”
它伸出爪子，一本正经地数着：“第一阶段，叫‘见山是山’。
就像主人刚入门的时候，心思纯粹，看见道就是道，看见善就想为，一往无前，初生牛犊不怕虎，觉得凭一颗真心就能走遍诸天。”
“第二阶段呢，叫‘见山不是山’。”
它竖起第二根爪子，“这时候，你见识广了，知道洪荒之大，能人辈出，大道艰深，外物诱人，人心鬼蜮，劫难重重。
你知道光有真心不够，开始懂得权衡、计算、甚至有了欲望和畏惧。
你看山，不再只是山，看到了山里的矿藏、险峰、毒虫，还有别人家山上更好的风景。
心里自然就乱了，波动了。
主人你现在，分明就是在这个阶段嘛！”
“至于第三阶段，”
它把爪子收回，揣在身前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，“那才是‘见山还是山’。
是经历过、拥有过、也失去过，看透纷扰之后，重新找回的澄澈与本真。
但那时的‘山’，和第一眼看见的‘山’，已经不一样了哦。”
它用脑袋蹭了蹭穗安的手：“所以主人，不用太担心啦！没有谁是天生为了求道而生的石头。
有欲望，会比较，会害怕，会算计，这都是行走世间、见识增长后的自然反应。
这说明你在成长，在经历一个真正的修行者必须经历的磨砺。
从‘不是山’再到‘还是山’，这个过程，本身就是在炼心呀！
你现在察觉到了自己的波动，不正是开始炼心的第一步嘛？
总比浑浑噩噩强多啦！”
穗安静静听着奇奇这番颇有见地的“猫生哲理”，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与释然。
是啊，是她着相了。
将不同阶段的自己粗暴比较，却忽略了这其中必不可少的成长与蜕变过程。
纯净的初心固然珍贵，但未经淬炼的纯净，如同琉璃，美则美矣，却易碎。
如今的“杂念”与“波动”，或许正是大道给予的磨刀石，用来将她那把“济世”之刃，打磨得更加坚韧。
“你说得对，奇奇。”
穗安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，揉了揉它的脑袋，“是我心急了。路要一步一步走，山要一阶一阶爬。
这‘见山不是山’的风景……我便好好领略一番罢。”
她抬头，目光似乎穿过静室的屋顶，望向无垠的道途，眼中少了之前的些许焦虑，多了几分沉静的勇气与期待。
混乱碎片助她领悟混乱法则；
《黄帝太极真经》可调和冲突；
濯灵池则能洗涤心灵与魂魄……
这三者结合起来，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制，背后安排之人的眼光与考量，让她不得不佩服，之前的抱怨是自己着相了。
她暂时按下这份思绪，目光落到正在旁边对着光屏上的各色灵果图片流口水的奇奇身上。
忽然伸手将它捞过来，故意把它一身顺滑的皮毛揉得乱糟糟。
“说起来，奇奇，” 穗安一边“蹂躏”它，一边问，“你就这么喜欢猫的形态吗？也不变成光球了。”
奇奇被她揉得喵喵叫，挣扎着护住自己的脑袋，碧瞳里满是理所当然：“喜欢啊！猫多可爱，行动敏捷，还能被主人这样抱着揉。主人难道不喜欢吗？”
“喜欢，当然喜欢。” 穗安笑着松开手，帮它捋了捋毛，“软乎乎的，抱着很舒服。”
奇奇立刻得意地昂起头，尾巴翘得老高。
“好了，说正事。”
穗安收起玩笑的神色，将那枚紫霄宫道果重新取了出来，放在桌上，点开了救世司天财地宝的资料库，招呼奇奇一起看。
“你看这里，道果虽蕴含大道本源，能助人立地成就金仙，省去无数年苦功，但其内感悟终究源自孕育它的先天环境或前主，带有他人之道韵烙印。
服用者固然能快速获得强大力量，但也极易受此烙印影响，无形中落入窠臼，未来想要彻底跳出，走出完全属于自己的大道，反而会比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上来的人更加艰难。
正所谓‘得之易，守之难，超脱之更难’。”
她总结道：“所以，这东西并没有我之前想象得那么神奇和完美。”
奇奇凑到光幕前，仔细看了看那些说明，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，它小声嘀咕：“可是……它真的好香啊……感觉吃了会做很美很美的梦……”
穗安看了它一眼，忽然道：“那你吃掉吧。”
“喵？！”
奇奇瞬间炸毛，碧瞳瞪得滚圆，连连后退，爪子都在空中挥舞起来，“不、不行不行！主人你开玩笑吧！
我只是、只是有点馋而已！
这东西太珍贵了，给我吃简直是暴殄天物。
你给我买点那个‘朱焰玲珑果’解解馋就行。
这个……这个可以拿去卖了换功德币啊。
能换好多好多！”
看着它慌慌张张解释的样子，穗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：“不用卖，我现在也没什么特别急需兑换的东西。”
她话锋一转，看着奇奇：“不过，你这么一说，我倒想起来，你现在没有独立的功德币账户了吧？
这样，我给你发工资。以后每月固定给你五千功德币，作为你的零花钱，怎么样？”
奇奇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，眼睛也开始放光。
穗安继续道：“另外，咱们那个共生的小世界，现在根基稳固了，规则也完善不少，应该可以尝试培育一些低阶的灵植、矿脉，或者引入一些温和的生灵慢慢演化。
这部分经营，我全权交给你负责。产出所得，扣除成本后，你六我四，就当是你的产业了，自负盈亏。
愿意吗？”
“喵呜——！主人！你也太好了吧！”
奇奇兴奋地直接蹦了起来，在空中打了个转，恨不得扑上来亲她一口。
这简直是天降横财加事业起步！
它立刻开始盘算小世界里适合种什么、养什么了。
兴奋过后，它又小心翼翼地将目光移回那枚道果上，舔了舔嘴唇，这次眼神里少了单纯的馋意，多了几分郑重和思索。
它犹豫着，小声开口道：“其实……主人，如果我吃掉它的话……也不是完全没用。”
穗安挑眉：“哦？”
“我是世界意识嘛。” 奇奇认真解释，“道果里纯粹的大道本源和造化之力，对我来说是最顶级、最易吸收的营养。
吃下去之后，我可能会陷入一次比较长的沉睡，来彻底消化它。
在这个过程中，我的小世界会因为我本源的增强而加速演化，范围会扩大好几倍。
里面的规则会更加完整、稳固，甚至可能自行衍生出一些低级的先天之物……”
它越说眼睛越亮，最后拍着胸脯保证：“等我醒过来，小世界的品级和产出能力绝对能上一个大台阶！
到时候，别说我六你四，就是三七、二八都行！
我一定好好管理，好好经营，赚多多的功德币。”
看着它信誓旦旦又充满期待的样子，穗安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她伸手拿起那枚道果，直接递到奇奇面前：“那还等什么？吃吧。不然……我拿给妙妙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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