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凡的喉咙里，满是咸腥的血沫子。
那是他刚才力竭时，死死咬着牙关留下来的。双臂更是酸痛得像是灌满了铅，几乎快要抬不起来。
但他不在乎。
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破水而出的庞然大物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，布满了血丝，其中却燃烧着两簇无比炙热的火焰！
发了！
这一次，是真的发了！
大黄鱼，本就是东海渔场最名贵的海产之一，素有“软黄金”之称。寻常半斤一斤的，都能卖出上千元的高价。超过三斤的，那更是有价无市，需要预定。
而眼前的这一条……
它的体型，已经完全超出了陈凡的认知范畴！这哪里还是一条鱼？这分明就是一条披着金色鳞甲、即将化龙的精怪！
他甚至毫不怀疑，就凭这条鱼，别说二十万，五十万都挡不住！
巨大的狂喜，如同一道惊雷，狠狠劈在他的天灵盖上，让他因力竭而有些昏沉的大脑，瞬间变得无比清醒！
但眼下，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。
怎么把它弄上船？
这条鱼王目测至少有一百五十斤重，再加上它出水后垂死的疯狂挣扎，掀起的水花劈头盖脸地打来，力道大得惊人。以启航号这艘小破船的吨位，稍有不慎，就会被它直接拽翻到海里去。
换作以前的陈凡，面对这种情况，绝对是束手无策。
但现在……
“给老子上来吧！”
陈凡低吼一声，双臂的肌肉再次贲张，那股自传承而来的、源源不断的力量，再次充满了他的四肢百骸。他抓住粗壮的鱼线，双臂猛然发力，硬生生将那还在水里疯狂扑腾的百斤巨物，向上提起了半米！
随后，他抓住机会，用最快的速度将鱼线在船尾的系缆柱上绕了七八圈，死死锁住。然后抄起甲板上的巨大捞网，瞅准鱼头的位置，用尽全身力气，连拖带拽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才终于在启航号几乎要倾覆的边缘，将这条巨大的金背大黄鱼，成功拖上了甲板！
“砰！”
鱼王巨大的身体砸在甲板上，发出沉闷的巨响，整艘船都为之剧烈一震。它还在不甘地甩动着尾巴，每一次拍打，都让甲板发出“啪啪”的巨响，仿佛随时都会被它砸穿。
陈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浑身早已被汗水和雨水彻底浸透。他一屁股坐在甲板上，看着眼前这条几乎占据了半个船尾的金色巨物，终于忍不住，咧开嘴，发出了嘶哑而快意的笑声。
笑声，在这风雨飘摇的海面上，传出很远很远。
……
天，快亮了。
当陈凡驾驶着启航号，迎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回到东海市渔业码头时，肆虐了一夜的风雨，终于停歇。
朝阳刺破云层，将金色的光辉洒向海面，也洒在了他那张略显苍白，却写满了亢奋的年轻脸庞上。
此时的渔业码tou，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。
大大小小的渔船陆续返航，光着膀子的渔民们，吆喝着将一筐筐渔获从船上搬运下来。各种鱼贩子、酒楼采购员、二道贩子们则围在旁边，大声地讨价还价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鱼腥味和柴油味，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。
陈凡的启航号，在这堆渔船里，毫不起眼。
当他驾驶着这艘小破船，缓缓靠向一处空置的泊位时，立刻引来了周围一些相熟的渔民和鱼贩子的注意。
“哟，这不是陈家那小子吗？胆子够肥的啊，昨晚那么大的风浪也敢出海？”一个正在卸货的中年渔民，看到陈凡，扯着嗓子喊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。
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鱼贩子立刻搭腔：“呵，不要命了呗。估计是家里那个药罐子又催钱了。怎么样啊陈凡，今天捞着了没？别又是些小鱼小虾，连油钱都挣不回吧？”
这人的话语里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。
陈凡没有理会他们。
他知道，这些年，村里村外，像这样看他家笑话的人，不在少数。
以前的他，或许会涨红了脸，或许会低着头默默忍受。
但今天，他只想用事实，来狠狠地抽烂这些人的脸！
他一言不发，只是默默地将船停稳，然后走到船尾，弯下腰，抓住盖在渔获上的那块巨大的防雨布的一角。
“切，还盖着，能有什么好东西……”那尖嘴猴腮的鱼贩子撇了撇嘴，一脸的不屑。
周围的人也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，伸长了脖子。
下一秒，陈凡猛地将防雨布掀开！
刹那间，一抹灿烂夺目的金色，如同初升的朝阳，猛地刺入了所有人的眼球！
那条巨大的、神骏非凡的金背大黄鱼，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甲板上，在晨曦的照耀下，每一片鳞片都仿佛在流淌着金色的光芒，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王者之气！
“嘶——！”
整个码头，仿佛在这一瞬间，被人按下了静音键。
所有嘈杂的声音，所有的讨价还价，所有的吆喝叫骂，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！
时间，仿佛凝固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死死地、贪婪地、难以置信地，钉在了那条鱼上！
每个人的嘴巴，都下意识地张得老大，足以塞进一个鸡蛋。他们的脸上，挂着同一种表情。
那是极度的震惊！
“我……我的老天爷……我看到了什么？”
不知过了多久，终于有人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，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呻吟。
这一声，如同在一锅滚油里滴入了一滴冷水，瞬间引爆了全场！
“黄……大黄鱼？这么大的大黄鱼？！”
“这他妈是金背！是野生的金背大黄鱼王啊！”
“一米五！绝对超过一米五了！这……这得有一百多斤吧？这东西还存在吗？不是早就灭绝了吗？！”
“疯了！这世界真是疯了！”
刚才还对陈凡冷嘲热讽的那个中年渔民和尖嘴猴腮的鱼贩子，此刻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，呆立在原地，脸上的表情，比吃了屎还要精彩。
消息，像长了翅膀一样，在短短一分钟内，传遍了整个海鲜市场！
无数的鱼贩子、老板、采购员，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，疯了一样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，将陈凡那艘小小的启航号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！
“小兄弟！小兄弟！这鱼卖吗？我出十万！十万块！现在就给你转账！”一个脑满肠肥的胖老板，第一个反应过来，挥舞着手里的支票本，声嘶力竭地吼道。
“滚你妈的蛋！十万？你这是在侮辱这条鱼王！我出十五万！”另一个穿着西装，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，立刻把他挤到了一边。
“十五万算个屁！老子出十八万！”
“二十万！我出二十万！”
价格，在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攀升！
这些人，全都疯了！
他们知道，这种级别的鱼王，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食材了。它是一种象征，是足以用来当镇店之宝的祥瑞！无论是哪个顶级酒店能得到它，都将是天大的噱头！其背后带来的宣传效应和潜在价值，远超鱼本身的价格！
陈凡站在船头，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些为了他的鱼而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们。
他的心中，没有太多的波澜。
因为这一切，都在他的预料之中。
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报价，直到那个他最需要的数字，终于被人喊了出来。
“我出二十万！”喊价的，是市场里一家颇具规模的海产店老板，姓张。
二十万。
就是这个数字。
母亲的救命钱，够了。
陈凡抬起手，往下压了压。
喧闹的人群，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身上。
“这条鱼，我要二十五万。”陈凡的声音不大，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，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全场一片死寂。
二十五万，这绝对是一个天价了。
那个张老板咬了咬牙，看着那条鱼王，眼中闪过一抹肉痛，但更多的却是决然。他知道，错过了今天，这辈子可能都再也见不到这种神物了！
“好！二十五万！成交！”
就在张老板准备掏手机转账时，一个清脆悦耳，却又带着一丝清冷和高傲的女人声音，突然从人群外传来。
“我出三十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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