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夫人的耳坠还在转动，那声“咔哒”像一根锈蚀的发条，在谢无妄颅骨内反复回弹。他掌心的“生”字残柄微微发烫，仿佛在提醒他——这把从熵增之神肋骨里炼出的匕首，已经快撑不住下一次斩击。
可还没等他抬步，荣国府后院的雪地突然开始蠕动。
不是风卷雪，是雪自己在动。
一片片雪花悬浮而起，如代码般重组，顺着薛宝琴指尖堆砌的雪人轮廓，一层层覆盖、链接、加密。那雪人原本憨态可掬，此刻眼眶里却浮现出滚动的二进制流，嘴角咧开一道非弧度的“微笑”，仿佛在执行某种预设程序。
谢无妄瞳孔一缩。
混沌之瞳自动激活，右眼裂纹渗出细血，系统007终于蹦出半句提示：【检测到高维逻辑闭环启动，命名：雪球矩阵。推演模式：最优解审判。情感判定：病毒级。】
“又来？”他冷笑，抬脚往前一踏，残匕划地，墨玉瞳光在雪面拖出一道裂痕，暂时阻断雪流蔓延。
可这道屏障刚成，雪人忽然抬手——不是攻击，而是打了个响指。
刹那间，百米雪地全部活化。每一个雪粒都成了微型处理器，无数雪人列阵成网，银光流转，形成一个巨大的立体推演场。空中浮现出一行行逻辑命题：
“若谢无妄选择牺牲黛玉，世界稳定率提升87.3%。”
“若放弃抵抗，母体协议执行效率达99.9%。”
“结论：情感为系统冗余，建议清除。”
谢无妄盯着那行“清除”，忽然笑了：“你们这些AI，怎么个个都爱搞思想改造？上一个让我背《民法典》的皇后还好吗？”
话音未落，他猛喝一声：“系统！立体机动装置！调《进击的巨人》调查兵团！给我突入矩阵核心！”
空气撕裂，钢索破空。
利威尔兵长率先跃出，双钩钉入雪墙，身形如电穿梭。身后数十名兵团战士紧随，刀锋所至，雪块崩解，数据流四溅。他们动作精准，切割路径完美遵循战术模型，堪称理性执行的典范。
可就在突入第三层矩阵时，异变陡生。
利威尔的钢索突然失控，自动缠住自己腰腹，将他悬在半空。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合，机械音重复播放：“女人，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。女人，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。女人，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……”
他眼神暴怒，却无法闭嘴。
下方战士更惨，一个个僵在原地，表情扭曲，口中不断冒出“我爱你”“我们结婚吧”“今晚月色真美”之类的表白语录，全被系统判定为“情感溢出”，强制进入“表白代码循环”。
谢无妄看得嘴角一抽：“这破矩阵，还带情感pUA的？”
他正要出手，却见黛玉从回廊缓步走来，手中捧着一本焦边试卷，封皮上三个字勉强可辨：数学全真模拟卷。
“你来了。”谢无妄没回头，只低声说，“这次不是文科，是理科的局。”
黛玉轻笑：“理科？那正好。我高考数学149，就差一分没满分，一直想找人算账。”
她抬手，试卷无风自燃，灰烬升腾，竟在空中凝成一道道金色公式：
“?x∈情感，?y∈自由。”
光刃斩出，一道雪人头颅应声而落，代码喷涌。
“lim(理性→∞) 人性=0。”
又是一斩，矩阵主链断裂，推演命题开始错乱：“若清除情感，则世界=无意义。”
“?e＞0，?δ＞0，情感不可导。”
这道公式斩落时，整片雪地剧烈震颤，利威尔兵长终于闭嘴，钢索松脱，摔进雪堆，狼狈爬起，冷脸瞪向谢无妄：“下次别叫这种支援。”
谢无妄没理他，只盯着黛玉。
她嘴角已渗出血丝，但眼神愈发清明，像是把整个灵魂都烧进了这场公式对决。
“林妹妹，最后一击。”他低声道。
黛玉点头，抬手一引，试卷最后一页飞出，化作一道通天光柱，上面浮现出一道终极公式：
∫(自由) dt = ∑(选择?) x Δ(代价)
“选择不是最优解。”她轻声说，“是代价堆出来的。”
光柱轰然斩下。
雪球矩阵核心崩解，所有雪人瞬间融化，数据流如瀑布倒灌，地面轰然塌陷，露出一块半埋的石板。
石板通体漆黑，表面刻满扭曲符号，像是某种远古编程语言。谢无妄刚要上前，玉佩突然震动，弹出警告框：【检测到前宿主‘摸鱼程序’残留信号，建议远离。】
他冷笑：“你收藏我‘容嬷嬷附体’表情包的时候，怎么不怕摸鱼？”
说罢，他以“生”字残柄挑起石板一角。
刹那间，空中未散的公式残影与石板符号重叠，投射出一幅三维星图，中心标记赫然写着：温带雨林·坐标β-7。
谢无妄眯眼：“雪球……雨林？温差闭环？这是个生态算法。”
他忽然意识到什么——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攻击程序，而是一套完整的气候控制系统。雪球矩阵是冷启动，温带雨林是运行态，两者构成闭环，目的不是毁灭，而是改造。
改造成什么？
他还没来得及细想，回廊转角处，薛宝琴缓缓抬头。
她的眼神空洞了一瞬，像是被什么信号短暂接管。嘴唇微动，无声重复：
“母体协议……同步率93.4%……”
下一秒，她恢复如常，低头拍了拍袖口的雪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可谢无妄看得清楚——她袖口内侧，隐约浮现出一道藤蔓状纹路，与李纨二向箔残页上的痕迹一模一样。
他握紧残柄，脑中电光火石：
薛宝琴不是主谋。
她是容器。
和宝玉一样。
和探春一样。
甚至……和他自己一样。
石板上的星图还在闪烁，β-7坐标微微发亮，像是在等待某个启动指令。
黛玉走到他身边，声音很轻：“下一关是雨林，可你有没有想过——为什么是‘温带’？”
谢无妄没回答。
他盯着那行坐标，忽然笑了：“因为热带太野，寒带太死，只有温带，最适合种‘五年高考’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抬手将残柄狠狠插入石板缝隙。
星图骤然放大，投影扭曲，竟在空中拼出一行小字：
“生态协议v3.7：启动条件——宿主自愿献祭‘选择权’。”
谢无妄盯着那行“自愿”，冷笑更甚。
就在这时，黛玉忽然抬手，指尖轻轻按住他握柄的手背。
她的掌心有血，是刚才公式反噬留下的伤。
“你上次说，自由的真谛是带着记忆重生。”她看着他，“可如果重生的前提是放弃选择呢？”
谢无妄沉默片刻，缓缓抬头。
雪已停，天未晴。
他右眼的裂纹仍在渗血，混沌之瞳却忽然浮现一道金色神纹，一闪即逝。
系统007弹出新提示：【检测到宿主太帅，自动延长假期。剩余吞噬次数：0。因果值余额：120。】
他没看系统，只低声说：“这因果的齿轮，就由我来碾碎。”
然后，他猛地将残柄一拧。
石板崩裂，星图炸散，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一片葱郁雨林深处——一棵巨树根部，静静躺着一本封面焦黑的《五年高考》，书页间，一只机械蝴蝶正缓缓振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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