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桌暖黄的灯光下，深雪精心烹制的红烧鳕鱼还在瓷盘里冒着热气，酱汁勾出的琥珀色芡汁裹着外酥里嫩的鱼肉，香得妮娜攥着油条的手都顿了顿。
可凯文握着银勺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，盯着碗里浮沉的菌菇汤发怔，瓷勺碰在碗边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“真的不合胃口吗？”深雪放下汤勺，指尖轻轻覆上凯文的手背，温热的触感让他忽然回神。少女围裙上还沾着星点面粉，发梢被油烟熏得微微蜷起，眼里却盛着忐忑的光。
凯文喉结动了动，刚要开口，就见妮娜叼着半根油条探过身来，油星子溅在桌布上：“明明超好吃啊！凯文你皱眉头的样子真吓人——说吧，是不是又有什么心事？”
刀叉突然磕在盘子上发出脆响，凯文垂眼盯着自己咬了两口的面包，面包屑落在亚麻桌布上像碎掉的月光。
自从上次差点变成干尸后，他舌尖就像蒙着层砂纸，连深雪调的蜂蜜柠檬水都尝不出甜，反而生啃崩坏能结晶带来的营养，偏偏那玩意现在比军用营养剂还管用。
“有事……”凯文捏紧玻璃杯，冰水在指缝间凝成水珠，“我……可能要……独自离开一段时间……”
话没说完就被妮娜拍着桌子打断：“你又去干嘛！上次你差点成干尸……”
深雪突然起身，裙摆扫过椅子腿，再回来时手中己拿上了武器“我们一起去！这一次，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！”她忽然噤声，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。
“其实……”凯文盯着掌心的面包屑，忽然轻笑一声，指尖蹭过深雪泛红的耳尖，“不是什么危险的事，我也不会离开你，就在家里面呆着……”
妮娜疑惑道“什么意思？”
一直未说话的任老看出来了凯文表达的意思，放下汤勺“凯文应该是要去内境修行吧，师父年轻的时候也有一段这样的经历……”
任老的目光忽然穿透百年光阴：“当年师父踏入心象世界时，整整三个月粒米未进，全靠师娘用煮粥灌进嘴里。”他指腹摩挲着桌角的雕花，那里有道几乎看不见的焦痕，“意识海的门一旦打开，肉身就成了空壳——”
凯文嘴角微扬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，轻声说道：“对……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。”
血龙闻言，脸上露出一丝疑惑，追问道：“那我明白了，那岂不是说，你吃喝拉撒睡都没法自己完成了……”
凯文的脸色微微一红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，但他还是连忙解释道：“不是……我身体在我不在的时候，有人使用。我的意思是说，如果我的身体做出什么不正常的举动，别担心……”
“你身体里竟然还有意识！到底有几个人啊？”妮娜皱起眉头，一脸狐疑地问道。
凯文想了想，白厄，终焉，琪安娜，影，，虚数之律者，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士……
“不算我，有六个……
深雪突然伸手按住血龙的肩膀“凯文的意识...是不是像多层公寓？”
她忽然想起某次替凯文处理伤口时，看见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，像某种神秘的建筑结构图，“每一层都住着不同的意识？”
任老忽然往凯文的茶杯里添了块方糖，琥珀色的茶水泛起涟漪：“意识的共生，关键在‘主次’二字。”老人指了指窗外的雪松，日光正顺着针叶滑落……
“就像这棵树，主干稳了，枝桠才能各生姿态。”
妮娜突然举起空酒杯，里面倒映着众人交叠的面容：“来，敬凯文的意识别被那群‘房客’拆了承重墙！”
血龙笑着骂了句“笨蛋”，却还是跟着碰了碰杯。
…………
意识海的墨色波涛在远处翻涌，虚数之树的金色根系如巨蟒般穿透云层，而新崛起的青灰色山脉却在这片混沌中辟出片宁静天地。
凯文的灵魂体披着半透明的微光，站在悬崖凉亭的雕花栏杆旁，指尖掠过石桌上凝着露珠的茶杯……
“比上次来的时候，多了片杜鹃花海。”白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袖口沾着新摘的竹叶……
“我们给你修了座道场”他抬手拂过石栏上的苔藓，那些翡翠般的绒毛瞬间开出淡紫色的小花，“看来你的意识海，越来越像家了。”
凯文望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殿角。此刻，几缕带着茉莉香的风掠过，吹得悬崖边的风铃发出清越声响……
“解决了？”白厄递来茶杯，茶汤里倒映着凯文眉心的微皱。灵魂体接过时，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竟化作蝴蝶，振翅飞向远处正在和熊猫玩闹的琪安娜——不知她从哪弄来的意识体熊猫，正抱着她的大腿啃竹子。
“嗯，说清楚了。”凯文指尖摩挲着杯沿，想起现实中深雪替他梳理头发时，发梢缠在她指节上的触感，“我需要留在这里稳固意识锚，所以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，云海突然炸开片金光，终焉律者的白发如闪电劈来，少女在凉亭石桌上投下兴奋的影子。
“让我出去！”她的眼睛亮得像两颗太阳，指尖正噼啪作响地凝结崩坏能火花，“我保证不用律者权能！”
凯文看着她身后跟着的小跟班——由意识碎片凝成的草履虫，正举着“求放风”的小木牌，不由得叹气：“这……琪安娜……你……”
“她没意见的！”白发少女急忙指向远处正在和熊猫玩自拍的另一个意识体，却见琪安娜突然举起手机，屏幕上赫然是凯文女装的样子。
“等等——”凯文头痛地按住眉心，意识海的云层开始轻微震颤，这是情绪波动的征兆。
“就三天。”他终于摊开手掌，灵魂之力在掌心凝成温润的白玉，上面刻着意识锁纹路，“不许搞恶作剧，不许用权能修改现实世界的重力，最重要的——”
他盯着终焉发亮的眼睛，“每天晚上九点前必须让肉身躺到床上，深雪会检查睡眠监测数据。”
“耶！”终焉欢呼着扑过来，白发扫过凯文灵魂体时带起片微光。当她指尖触到白玉的瞬间，凉亭四周突然浮现无数记忆碎片……
“记得每天喝三次药剂。”凯文看着少女的灵魂体渐渐融入白玉“如果有人问起……”
“就说你在意识海种忘忧草！”终焉的声音带着即将出笼的雀跃，白玉突然化作流光坠入云海……
白厄轻轻将凉席铺在石桌上，开始摆围棋棋盘：“要和我对弈一局？趁现在肉身还没被‘改造’成移动奶茶站。”凯文望着云海中渐渐清晰的现实世界轮廓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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