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门考核之日，天刚蒙蒙亮，杂役谷便已人声鼎沸。
所有符合资格的杂役弟子汇聚于主峰下的巨大演武场，黑压压一片，足有数百人。空气中弥漫着紧张、兴奋、野心与不安。鹿笙混在人群中，毫不起眼，气息收敛在炼气三层巅峰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与期待，目光却如古井无波，飞速扫视着周围。
她看到了几个熟面孔——曾经与张姓弟子交好的那几人，果然也在其中。他们看向鹿笙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阴冷和一丝狞笑，显然已将鹿笙视为必须清除的目标。鹿笙仿佛被他们的目光吓到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，往人群里躲了躲，完美扮演着怯懦。
「威胁目标确认：张姓团伙余孽，恶意明显。预计小比试环节会主动寻衅。」
高台之上，数位外门执事肃立，为首的正是那位面容古板的王执事。他目光如电，扫过下方人群，嘈杂的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。
“外门弟子晋升考核，现在开始！”王执事声如洪钟，毫无废话，“第一关，登云梯！”
他大手一挥，身后云雾缭绕的山壁上，一道由白玉铺就、陡峭近乎垂直的巨大阶梯凭空浮现，直插云霄，隐没在缭绕的灵雾之中。阶梯之上灵压隐隐，越是往上，压力越是巨大。
“规则简单！一炷香内，登上三百阶者，过关！跌落、超时者，淘汰！不得使用法器符箓，全凭自身灵力与意志！开始！”
一声令下，数百杂役如同开闸洪水，嗷嗷叫着冲向云梯。
鹿笙混在人群中，既不争先，也不落后。一踏上云梯，一股无形的压力便骤然降临，仿佛身上多了数十斤的重担。越是向上，压力倍增，不仅作用于身体，更作用于丹田气海和神魂。
前方的弟子们很快便显出差池。修为不济、根基虚浮者，很快便面色涨红，气喘吁吁，速度骤降。不少人心浮气躁，拼命催动灵力向上猛冲，结果后力不济，很快被更多人超过，甚至有人一个不稳，惨叫着跌落下去，被下方值守的执事弟子挥手接下，直接判负。
鹿笙步履平稳，节奏丝毫未乱。炼气四层中期的精纯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，应对这初期的压力绰绰有余。她甚至有余力观察四周。
那几个对她怀有恶意的弟子，果然修为扎实些，冲在了前头，还不时回头用挑衅的目光寻找她。见鹿笙“艰难”地跟在人群中段，脸上不由露出轻蔑的冷笑。
鹿笙心中冷笑，面上却适时地表现出“吃力”，呼吸微微急促，额角甚至“逼出”了些许细汗。她精准地控制着自己的速度和位置，始终保持在晋级圈内中下游，一个毫不引人注目的名次。
「策略执行：藏拙。保持中游，消耗最小，避免过早暴露真实灵力底蕴。观察对手状态。」
一炷香很快烧过大半。已有近百人成功登顶三百阶，更多的人在两百多阶挣扎淘汰。鹿笙估算着时间，在香即将燃尽时，才“堪堪”踏上了第三百阶，脸上露出“侥幸过关”的欣喜和后怕，还“下意识”地拍了拍胸口。
高台上的王执事目光扫过最后一批过关者，在鹿笙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对她能过关略有讶异，但也没多说什么。
第一关，鹿笙有惊无险，低调通过。
短暂的休息后，过关的百余人被带到另一处平台。前方是一片被迷雾笼罩的石林，隐约可见其中光华流转，透着诡异。
“第二关，幻心阵！”王执事的声音依旧冰冷，“入阵后，幻象自生，直指本心。能在一炷香内守住心神，自行走出阵法者，过关。沉溺幻境、心神崩溃或超时者，淘汰！”
此关考验心性，比第一关更为凶险。不少弟子面露惧色。
鹿笙深吸一口气，眼神微凝。她强大的神识是她通过此关的最大依仗，但她也不敢大意，谁知道这阵法会引出什么？
随着执事令下，众人依次踏入迷雾之中。
一入阵，周遭景象瞬间大变！喧嚣的人群、执事、石林全部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陆离、扭曲变幻的世界。
鹿笙发现自己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办公室！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疯狂滚动，deadlines如同血红的倒计时闪烁。总监拍着桌子咆哮，同事陈涛拿着她通宵做出的方案，正对着老板侃侃而谈，将功劳尽数揽于己身，同时还将一个巨大的项目失误黑锅甩到她头上，周围同事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…
“鹿笙！你怎么做事的！这个责任你必须负全责！” “小鹿啊，年轻人要懂得分担…” “就知道她不行，运气好而已…”
无数指责、背叛、压力的画面和声音汹涌而来，疯狂冲击着她的心神。
若真是普通杂役，或许会沉溺于职场屈辱或不甘之中。但鹿笙只是冷眼旁观，内心甚至有点想笑。
「幻象级别一：前世执念与阴影。强度：中。针对性：高。威胁：低。」
她神识微动，如同一个局外人般审视着这一切：“就这？老娘加班背锅的时候，比这刺激多了。” 心念坚定，那些幻象如同玻璃般纷纷碎裂。
场景再变！ 她仿佛又回到了秘境碎石坡，无穷无尽的漆黑妖虫如同潮水般涌来，瞬间将她淹没！口器啃噬血肉的剧痛、窒息感、绝望感无比真实！同时，识海中那枚毁灭黑莲种子突然剧烈震动，散发出渴望与暴戾的情绪，引诱她释放力量，将一切毁灭！
「幻象级别二：近期最深恐惧与体内最大秘密。强度：高。针对性：极高。威胁：中。」
鹿笙呼吸一窒，冷汗瞬间湿透后背。这阵法果然厉害！竟然能引动她藏在最深处的秘密！ 她几乎要下意识地调动古器或黑莲的力量反抗，但立刻强行压下这股冲动。
“假的！都是假的！黑莲沉寂，古器无恙！”她心中默念《清净经》口诀，这是她每日诵经功课的内容，此刻竟有奇效。强大的神识死死守住灵台清明，将那股毁灭冲动与恐惧强行剥离，如同一个冷静的程序员在排查系统bug，精准地识别并隔离异常进程。
幻象剧烈波动，似乎因无法撼动她的心神而变得焦躁。
最终，所有幻象褪去，她看到前方出现一道朦胧的光门。
她一步踏出，重新回到了平台之上。她是第五个出来的，时间尚早。
王执事看到这么快出来的几人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，尤其是在看到鹿笙时，那讶异变成了明显的惊愕。一个杂役，心性竟如此坚定？速度甚至超过了不少老牌外门弟子候选者？
鹿笙出来後，立刻低下头，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“恍惚”和“后怕”，仿佛还没完全从幻境中恢复，走到一旁默默调息，避开了一切探寻的目光。
「策略执行：利用强大神识快速破除幻象，取得靠前名次（展示一定价值，但不过分夸张），出来后立刻恢复‘受影响’状态，降低关注度。」
她暗中观察着后续出来的人。大多数人都面色苍白，心有余悸。更有甚者，出来时状若疯癫，嚎啕大哭或胡言乱语，显然心神受损严重，被执事弟子直接带下去治疗了。
那几个对鹿笙有恶意的弟子，出来的时间都在中后段，脸色都不太好看，显然在幻境中也吃了不小的亏。他们看到早已出来的鹿笙，眼中惊疑不定，但随即被更多的嫉恨取代——这废物，定然是运气好，没遇到什么厉害的幻象！
鹿笙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，心中毫无波澜。
两关已过，最危险的第三关，即将来临。
真正的考验，现在才开始。她摸了摸袖中的符箓，眼神沉静如水。
藏拙已然足够，接下来，需要一点“恰到好处”的表演和反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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