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半夜的竹林浸在凉月里，竹影在地上织成细碎的网。阿明攥着青铜铃铛蹲在谷西的老竹根旁，指尖捏着片刚抽芽的竹叶，露水顺着叶尖滴在手背上，凉得他打了个轻颤。风里突然掺进细微的“嗡嗡”声，不是夏虫的振翅，倒像极了之前清理蛊道时听过的残蛊翅响——细得像针尖划过空气，还裹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。
“不好！”阿明立刻攥紧铃铛，手腕一摇，“叮——”清润的铃声撞在竹干上，弹开一圈淡响，瞬间划破夜色。远处谷口传来阿力的粗喊：“阿明！出啥事儿了？”脚步声混着火把的噼啪声，正往这边赶。
林砚和老周刚在书房把蛊盟线索画成简图，纸上绿衣女子、残蛊、三角符号的连线还没干，听见铃声就抓起玉佩往谷西跑。刚冲过竹林拐角，就见十几只泛着绿光的飞蛊正往阿明扑去——虫身只有指甲盖大，翅膀上沾着淡青的毒粉，飞近时那股腥甜更浓了，阿明往后缩了缩，手里的铃铛还在轻轻晃。
“别碰毒粉！”林砚往前跨了步，掌心的冰蓝玉佩突然发烫，月痕“嗡”地亮起，淡蓝色的光晕顺着指尖散开，像层薄纱裹住阿明。飞蛊一撞进光晕，翅膀立刻蜷成一团，“嗒嗒”掉在地上，虫腿还在微微抽搐，没一会儿就不动了。
老周跟在后面，从药箱里摸出个纸包，手抖着撒出雄黄粉——黄蒙蒙的粉雾飘在空中，落在残留的毒粉上，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响，“这是蛊盟的飞毒蛊！沾到毒粉皮肤会溃烂，还好你反应快！”王婶带着几个举火把的村民赶过来，火光舔着竹枝，照得竹桠上还停着几只没动的飞蛊，虫腿上都缠着银灰色的细丝线，线的另一头顺着竹枝往谷外延伸，隐在黑漆漆的山路里。
“是有人在谷外操控！”阿力挥着柴刀劈向丝线，刀锋划过空气，“咔”地斩断几缕，飞蛊立刻像断了线的风筝，掉在地上被火把一燎，烧出股焦糊味。林砚顺着丝线往谷外追，刚踏上坡口的碎石路，就见两道黑影正往山下跑——一个人踉跄了一下，怀里的布包滑出来半截，布角露着块木片，上面刻着三角符号，还有“冰心”两个歪歪扭扭的字。
“他们要找《冰心诀》！”林砚心里一紧——柳玄的《冰心诀》手札还夹在书房的旧书里，蛊盟当年求寒月血脉被拒，现在是想拿冰心诀练蛊！他没敢再追，转身往书房跑，老周和村民也跟着往回赶，刚推开门，就见书桌上一片狼藉：墨水瓶倒了，黑墨水在纸上晕开，《蛊事杂记》被翻到画三角符号的那页，而原本压在杂记下的《冰心诀》手札，没影了！
“都怪我，刚才没看好……”阿明眼圈红了，攥着铃铛的手紧了紧。王婶拍了拍他的肩，轻声安慰：“不怪你，是蛊盟太狡猾。”林砚没说话，目光扫过书桌——柳玄当年做的暗格开关，就藏在桌腿内侧的寒月图腾下。他蹲下身，指尖按了按图腾，“咔嗒”一声轻响，暗格弹开，里面没了手札，却放着张粗麻纸，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：“三日后，寒月崖，用月魄换手札。”纸角还沾着点淡青的蛊粉，和飞蛊翅膀上的一模一样。
老周凑过来看，眉头皱成了疙瘩：“寒月崖那地方三面是悬崖，只有一条小路能上去，蛊盟是故意选在那儿设埋伏！”阿力把柴刀往桌上一放，声音坚定：“林小哥，到时候我们跟你一起去！多个人多份力，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！”村民们也跟着点头，有说要带驱蛊药粉的，有说要提前去崖下探路的。
林砚看着眼前的众人，又摸了摸剑穗——小月亮的白光轻轻晃了晃，蹭过他的手腕，像极了苏清寒生前的安慰。他把纸条折好放进怀里，握紧青铜铃铛：“好，三日后我们一起去。但这三天得做好准备：老周，麻烦你给大家配些驱飞蛊的药粉，越多越好；阿力，你带壮丁在谷里的必经之路设陷阱，用削尖的竹桩，上面涂药粉，防止蛊盟提前偷袭；阿明，你熟谷里的每一条路，明天去寒月崖探探，看看他们有没有提前布防。”
天快亮时，竹林里的“嗡嗡”声彻底消失了，火把的光映着村民忙碌的身影：老周在药箱前分类药材，雄黄、艾草、薄荷堆了一小堆；阿力和壮丁扛着竹子往山路走，竹片在晨光里泛着淡绿；阿明背着小竹篮，里面装着水和干粮，正要往寒月崖去。
林砚站在书房窗前，手里攥着那张纸条，掌心的冰蓝玉佩渐渐不烫了，月痕泛着柔和的光，像贴了片暖玉。他想起柳玄手札里的话，想起苏清寒和柳默的残魂，心里慢慢定了——三日后的寒月崖，不只是要拿回手札，更是要护住寒月谷，护住身边的人。
竹风吹进窗，带着晨露的清润，林砚握紧了剑穗，白光在指缝间闪了闪，像是在说：“我们一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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