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弟妹说得对。”
一直沉默坐在角落的陆宴辞终于开口了。
“袁柳儿这回栽了，可是她是丞相的亲女儿，血浓于水。丞相岂会坐视不管？他肯定会倾尽全力保她周全，哪怕动用暗中手段，也在所不惜。”
“更麻烦的是武安侯。他嘴上总挂着‘体面’‘规矩’，可骨子里呢？不过是个贪权恋势的墙头草。只要能借着丞相的势往上爬，他什么都能豁出去。两家一旦联手，一个手握朝堂重权，一个掌控京畿兵权，咱们这点家底，恐怕连浪花都掀不起来。”
他叹了口气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。
“关键是……我那弟弟，如今远在西北军中，镇守边关。京城这边，就剩我一个人撑着。我虽尽力周旋，可论谋略、论势力，终究势单力薄，未必扛得住那两位老狐狸的联手夹击。”
就在这话音刚落的瞬间，沅沅突然从洛锦歌怀里扭出身子。
她踮起脚尖，用力扯了扯陆宴辞的衣袖。
“三叔，你得帮我们啊？我们只有你了。”
女娃娃咧嘴一笑。
陆宴辞愣住了。
“对啊！我咋把咱们沅沅给忘了？”
“有你在，还有什么好怕的？对付那俩老家伙，还不跟捏蚂蚁一样轻松？”
屋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。
陆宴辞弯下腰，牵起沅沅的小手。
“走，三叔带你去书房。咱们得好好盘一盘，相府和武安侯府那些见不得光的脏事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。”
说着，他便拉着沅沅往外走。
可到了书房，事情却比预想的还要离奇。
陆宴辞刚落座，沅沅却已经盘腿坐在地毯上。
忽然，她抬起小手，轻轻一挥。
下一瞬，一群小老鼠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。
陆宴辞瞪大了眼睛。
其中一只个头稍大的灰鼠率先跳出来。
【我知道！老袁头当初想推二皇子上位，二皇子的背后站着皇后！可那二皇子，胆小如鼠，见风就倒，办什么事都畏首畏尾，连句硬气话都说不出。皇上早就对他失望透顶，懒得搭理。老袁头一看形势不对，只好悄悄撤了支持，不敢再提。】
这事儿，陆宴辞并非首次听闻。
他听完，只是轻叹一声。
“朝廷里谁不知道？可人人都当笑话听，没人当真。皇后虽势大，可皇上心里不认这个儿子，再怎么捧也是白搭。”
他正说着，那只灰鼠却没停下。
【可最狠的还在后头，皇后压根不答应！她咬定二皇子才是真命天子，逼着老袁头必须继续撑他，不然就揭他老底。】
【老袁头哪敢？他当场就跪了。可皇后根本不听，她一狠心，夜里偷偷给老袁头下了药。一种叫‘梦魇散’的毒，能让人神志混乱，梦中吐真言。那药劲儿一发作，老袁头当晚就说了不该说的话，被暗中埋伏的耳目听得一清二楚。】
陆宴辞的脸色骤然变了。
他瞪着那只小老鼠。
“你说什么？皇后……给丞相下药？还设局套话？”
俩人不清不楚了一回，老袁头想甩手？
门儿都没有！
皇后一威胁，你敢不帮，我就把这事捅出去！
老袁头浑身一哆嗦，脸色瞬间煞白。
他知道，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狠话。
而皇后，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。
老袁头怕死啊，只好硬着头皮干。
可这事还是露了馅儿。
先皇临死那口气，就是被这破事气断的。
那天夜里，先皇召见老袁头密谈，原本只是询问一些宫中琐事，却无意间听到了风声。
老袁头吓得跪在地上，一个字也不敢多说。
待到真相浮出水面，先皇怒不可遏，一口气堵在喉头，竟再也喘不上来。
临终前他咬牙赐死皇后。
不然，哪有现在这位太后？
可皇帝是咽气前下的旨，没人敢往外说。
皇后屋里的奴才，全陪葬了。
如今这秘密，只剩老袁头一个活口。
多年来，他装聋作哑，只为保住这条命。
可命运终究没放过他。
沅沅眼睛直勾勾看着陆宴辞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她的小脸涨得通红。
陆宴辞一瞧她这模样，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丫头，别愣着，老鼠说了啥？快说！”
好半天，沅沅才抖着嗓子，一字一句把那堆骇人听闻的事翻译出来。
每说一句，陆宴辞的脸色就更深一分。
老鼠们还没完。
其中一只年岁最长的老鼠，缓缓道出了另一桩滔天罪行。
武安侯那老头更黑！
他那些战功，都是花钱雇人假扮敌军，自己去迎敌。
人家收了钱，连刀都不真拔，装装样子，演完就跑。
朝廷信以为真，百姓更是对他感恩戴德。
先帝起初也曾寄予厚望，指望这位“功勋老将”能辅佐新君。
可几次议事下来，发现此人言语空洞，军事策略荒唐可笑。
后来先帝暗中调查，才查出那些所谓“战役”的真相。
至于那笔钱，老东西心肠烂透了。
他原配是京城首富的独生女，家财万贯。
婚前两家联姻，本是一段佳话。
可武安侯贪图她的家产已久，婚后不久便开始谋划夺产。
他让人在夫人的补药里掺入慢性毒药，每日微量服用。
就这样，不但吞了人家家产，还害死了她。
自己拿钱作恶，回头在孩子面前，演得跟个痴情夫君似的。
孩子们都被蒙在鼓里，以为父亲深情不渝。
可没人知道，那夫人就是被他毒死的。
她死后第七日，家中管家察觉异样。
尸体明明才停放三日，却已出现腐烂迹象，皮肤发黑。
可武安侯却坚持说是夫人早年体弱，难产而亡，劝众人莫要多言。
陆宴辞一听沅沅转述，立刻坐不住了。
“能挖出武安侯原配的尸体吗？”
他知道，这是扳倒武安侯的关键证据。
只要开棺验尸，查明毒素残留，便能一举揭穿此人多年伪装。
即便朝廷阻挠，他也必须查个水落石出。
沅沅抬起头。
“当然能啊！三叔你想去？沅沅带你去！包你看到真相大白！”
去！
必须去！
这可是能一锤子敲死武安侯的铁证。
就算他没护着袁柳儿，光是这一桩桩坏事，就足够他万劫不复。
可尸骨刚挖出来，边关的消息就惊得满城风雨。
其实不能算纯坏。
前半截，确实是天大的喜讯。
边关，拿下来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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