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如许曾经最怕出现的画面,现在却以一种诡异又和谐的场景出现在她面前。
但她不再害怕,内心甚至十分平静。
那三年在北城留下的阴影,这一刻终于化作云烟,很轻很淡地消弭于无形。
温如许看了眼叶江已经空掉的酒杯,主动拎起醒酒瓶,为他倒了半杯酒,又给叶开礼也倒了半杯,然后是她自己。
叔侄俩都没说话,齐齐看着她。
温如许端起酒杯,站了起来,轻轻一笑:“谢谢你们今天过来陪我过年,祝你们除夕快乐。”
说完,她仰起头一口气把半杯酒都喝了。
喝得有点急,呛住了,她捂着嘴咳了几声。
叶江伸手想为她拍背,被她伸手挡住了。
温如许放下酒杯,眼中含着水光,笑盈盈地看向叶江,柔声说了三个字:“没关系。”
她又特地强调一遍:“叶江,没关系。”
听上去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三个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。
叶江看着她,眼眸如深潭。
叶开礼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,尽管三年前就已经注定了结局,但他仍旧不死心。
兜兜转转近十年,那份从未得到过回应的爱,如草一般,枯了又生,反反复复。
当年初秋艳阳高照,少年在万千人群中看见她,一眼心动,之后的三年,独自一人爱得兵荒马乱、痛彻心扉。
如今寒冬白雪纷飞,即将而立之年的男人,终于在这一刻放下了。
那棵枯了又生的草,彻底冻死于这天的除夕夜。
“哎哎哎,大过年的,开心点。”叶开礼笑着举起酒杯,伸到叶江和温如许面前,语气从未有过的认真,“三叔、三……除夕快乐,祝你们事事如意。”
“三婶”两个字,他叫不出口,这辈子都叫不出口。
他能做到的只有这样了。
叶江端起酒杯,仰头一口灌入喉中。
叶开礼也仰起头,一口喝干。
三人坐下吃饭。
一时间,谁都没说话,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,以及电视里花瓶顶流的假唱声。
这一幕像极了八年前,哦不,快九年了,不到一个小时,就到新的一年了。
像极了九年前那个夏天,温如许初到叶家老宅的场景。
在叶江住的西楼,三人同桌吃饭。
只不过那时候,温如许是挨着叶开礼坐,叶江坐在他们对面。
现在叶江和叶开礼调换了位置。
吃完饭,温如许将电视按了暂停,顺便坐在沙发上给顾景深打语音电话。
她打了好几次,顾景深才接听。
“念顾呢?”电话一接通,温如许便问,“念顾睡了没有?”
顾景深那边很吵,又是麻将声,又是嬉笑声。
“你等会儿,屋里有点吵,我去外面回你。”
走到楼下花园,顾景深回:“念顾已经睡了,十点过点儿,小双就哄着他睡了。”
温如许笑了声:“今天过年,他怎么睡这么早?去年除夕,他都玩到十一点多才睡。”
顾景深:“他说了,妈妈说的小朋友要早点睡,才能长高。你说的话,他一直都记在心里。”
温如许听得心里一酸,语气不由得低落下来:“对不起,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。”
“你没有对不起他。”顾景深笑着说了句玩笑话,“更没有对不起我。”
温如许被逗笑:“除夕快乐。”
顾景深:“除夕快乐。”
温如许:“一会儿我把红包发到你手机上,你明天给他。”
顾景深问:“你不来看他吗?”
温如许:“我去北城看他方便吗?”
顾景深笑了声:“当然方便,怎么会不方便呢?虽然我把他带回了顾家,但你依旧是他妈妈,永远都是他妈妈。”又说,“你什么时候来北城,我让人给你订票。”
温如许:“明天或者后天吧。”
顾景深:“那你是住酒店,还是住我……”
然而不等他说完,温如许的手机被叶江拿了过去。
叶江:“她住我那里,住在唐园。”
顾景深愣了片刻,震惊地问:“你是叶三儿?”
温如许瞪了眼叶江,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,对顾景深说:“他没死,你不知道吗?”
顾景深骂了句脏话:“操!”随即吼出声,“我他妈不知道!没一个人跟我说!”
温如许:“那等他回了北城,你让他亲自跟你说。”
顾景深:“行了,你不用来北城了,明天我带着念顾去湘城,我们爷俩去找你。大过年的,我们一家三口怎么能分开呢?”
温如许:“……”
顾景深:“孩儿他妈,除夕快乐,晚安。”
说完,顾景深快速挂了电话,生怕慢一秒,叶江会追着网线把他揪出来打。
叶开礼靠了声,转脸看向温如许:“顾景深那老小子,该不会想跟你组成家庭吧?”
温如许刚准备把手机放到茶几上,听到叶开礼的话,手一抖,手机掉在了地上。
“不可能,你别胡说。”她慌乱地捡起手机,悄悄看了眼叶江。
然而叶江却像是没听到一样,很淡定地收拾碗筷,脸色很平静,出奇的平静。
温如许把手机放到茶几上,看向叶江:“是你不让他们跟顾景深说的吧?”
问完,不等叶江回答,她站起身,走到他身前,朝他笑了笑:“谢谢你,叶江。”
她知道叶江这么做的原因,是不想让念顾再受连累。
因为念顾和她有关,而她又和叶江有关。
那次赵明权和谭思宁联手绑架念顾,说白了,都是因为她。
他们绑架念顾,是因为知道念顾对她很重要,所以才会用念顾去试探叶江。
叶江刻意隐瞒顾景深,不让人跟顾景深说,就是不想顾景深牵涉其中,主要是为了保护念顾。
看了眼时间,距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多小时。
温如许提议:“要不要玩牌?”
叶江刚收拾完桌子,正用毛巾擦手,闻言,动作一顿:“玩什么牌?”
温如许说:“斗地主。”
叶江眯了眯眼,将毛巾重重地扔到桌上。
叶开礼笑着问:“为什么想斗地主?”
温如许回道:“八年前,我们三个在你家老宅玩斗地主,你一直输。这次,我们三个公平地玩几把,输赢由天定。”
叶开礼心想,原来从八年前那场牌局开始,他就已经输了。
温如许又看向叶江:“这次你不用再故意帮我。”
圆形茶几,三人各坐一方。
温如许发牌,发到地主是她自己,她选择了当地主。
手里捏着大王和一对二,最后三张牌出了一个小王、一个二、一个q。
这把她赢了,叶江和叶开礼输了。
温如许高兴地收了钱,把牌推给叶开礼:“你洗牌,这次你来发。”
叶开礼洗牌的时候,本来想刻意把地主牌给叶江,他和温如许一头。
但是洗到一半又释然了,完全没必要,结局已定,他就算今天每把都赢,也改变不了既定的局面。
更何况,他赢再多也是输。
地主牌发到叶开礼自己手里,温如许和叶江一头。
这次温如许和叶江输了,叶开礼独自赢。
第三局,叶江当地主,温如许和叶开礼一头。
温如许和叶开礼赢了,叶江输。
玩了十几局,每次叶江都输。
而在玩牌的期间,叶江和叶开礼,两人的手机安安静静,一个电话也没响过,连条消息提示音都没有。
倒是温如许,手机消息不停地弹出来,一会儿叮一声。
11点59分。
叶开礼把牌一推:“不玩了,总赢也没什么意思。”
新年倒计时。
春晚主持人数到“1”时,电视里响起一片“新年快乐”的祝福声。
温如许收起牌,笑着对叔侄俩说:“新年快乐,祝你们叔侄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、万事如意、生意兴隆!”
叶开礼笑着回:“新年快乐,我就不给你红包了,毕竟我是晚辈。”
叶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,给了叶开礼和温如许一人一个。
温如许接过,说了声谢谢。
叶开礼站起身打了个哈欠:“我走了,新年快乐。”
门被关上,屋里只剩下温如许和叶江。
叶江伸手想抱温如许,温如许却侧身避开了。
“叶江。”她笑着看他,“那三年的恩恩怨怨,情情爱爱,我们都忘了吧。”
叶江:“我忘不了。”
温如许低头笑了声:“得知你出事,我后悔极了,后悔不该对你说那些话。所以在知道你就是叶江,不是韩宗良时,我才会答应和你结婚。”
叶江勾起嘴角:“然后呢?”
温如许:“你现在又做回了叶江,你的一切又回到了正轨。”她主动伸手抱了抱他,很快退开,“叶江,我们好聚好散,三年纠葛,就此结束吧。从今以后,谁也不欠谁,再见面,还能笑着喊你一声三哥。”
叶江手一伸,搂住她腰,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,眼眸沉沉地看着她:“可我不想听你喊三哥,我想听你叫老公。”
温如许心口狠狠一跳,用力推他:“你松手,别乱说!”
大手贴在她后腰,狠狠一按,男人沉着声说:“许许,这次我认认真真追你,但是你不能再把我往外推,也不要再悄悄离开我。你就在原地站着,等着我走向你,我们重新开始,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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