盖房的事很快提上了日程。
苏青又购置了大批砖瓦木料,把之前合作过的盖房队请了回来,六子他们也跟着一起搭手帮忙,工地上很快就热闹起来,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。
这阵仗闹得不小,村里人人都看在眼里。
徐财主本就因为之前的事心神不宁,尤其记挂着苏青说过要针对自家儿子的话,如今见苏青这边人多势众,更是吓得连日来寝食难安,夜里总做噩梦。
徐大宝更是吓破了胆,整日缩在屋里不敢露面,连窗户都不敢多看一眼。
父子俩被这无形的压力逼得走投无路,终于打定主意。卖掉剩下的地和宅子,赶紧逃离这个村子。
可他们家剩下的那点地,竟还敢喊价十八个大洋一亩,宅子更是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个大洋。
村里人本就不富裕,谁拿得出这么多钱?况且徐家名声太差,就算有闲钱,也没人愿意接手他们的产业。
徐财主父子实在恐慌得不行,走投无路之下,只能偷偷找到村长,想让他帮忙牵线找人。
“村长啊,”徐财主脸上堆着谄媚的笑,语气却带着哀求,“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么多年,也算老相识了。俺们家这次实在是遭了大难,想带儿子投奔外地的亲戚,不在村里待了。您就行行好,帮帮忙,把俺们家剩下的宅子跟地给寻个买主吧?”
村长一听这话,心里简直乐开了花。
这可是把徐家彻底赶出去的好机会!但他面上半点不露,只是慢悠悠地抽了一口旱烟,吐出烟圈,故作难色地说:“徐老爷,您这不是为难俺吗?您那地要十八个大洋一亩,宅子要五百个大洋,咱村里谁家能拿得出这份家当?依俺看,您不如去镇上问问,说不定有商户愿意买?”
看着村长这油盐不进的样子,徐财主急得脸都红了,差点跳起来:“镇上的人咋会跑到咱这山沟沟里买房置地?村长,俺这实在是没招了!最多……最多再降一点,您就帮帮忙吧!”
村长看着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,心里冷笑,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:“降多少?这价码要是不降到位,俺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啊。”
徐财主咬了咬牙,像是割了块肉似的,狠狠心说道:“地……地十五个大洋一亩!宅子……宅子四百五!不能再少了!”
村长慢悠悠地磕了磕烟袋锅,没应声,显然还是觉得不值。
徐财主见状,心一横,几乎要哭出来:“十三个大洋!宅子四百!再少……俺们爷俩就真没活路了!”
村长这才仿佛松了口,点了点头:“行吧,俺帮你问问。不过丑话说在前头,能不能成,俺可不敢保证。”
徐财主连忙点头哈腰地道谢,心里却把村长骂了千百遍,只盼着能赶紧把这些东西出手,逃离这个让他恐惧的地方。
村里能拿出钱买下徐家房宅和土地的,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苏青了。
村长心里门儿清,便转身往苏青那边去了。
“青青啊,”村长把徐财主的意思一说,“他现在宅子开价四百大洋,地是十三块大洋一亩。你看要不要?你要是不想要,我就直接回绝他了。”
苏青一听,挑了挑眉:“他们真要搬走?这话当真?”
“可不嘛,”村长笑了笑,“你最近在村里搞的阵仗这么大,又是盖房又是聚人的,徐家那父子俩就是俩纸老虎,不经吓。听说生怕你半夜带人找上门去,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,这才急着要走。这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?”
苏青心里也觉得巧。她之前确实想了不少法子,可徐家父子就像缩头乌龟,死活躲在家里不出来,正愁没辙呢,没想到他们自己倒想走了,真是省了不少事。
“行,”苏青点头,“回头您找个人先应着。不过价格得再压一压,宅子最多给三百五,地十块大洋一亩。”
她心里有数,之前分给村里人的地也是十块大洋一亩,没道理给徐家多花钱。
村长一听就明白了,又转头去找徐财主谈判。
徐财主虽心疼钱,但想着能赶紧脱身,咬咬牙也就答应了。
就在双方把价格谈拢,准备落笔的时候,徐财主忍不住追问了一句:“村长,您这找的买主到底是哪位啊?”
村长含糊道:“还能是哪个?自然是村里的人,不然谁会在咱这山沟里置产?”
“到底是谁?”徐财主不依不饶,非要问个清楚。
村长知道他这是心里不踏实,慢悠悠地抽了口烟,才吐出三个字:“苏家。”
徐财主一听,顿时愣在原地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他怎么也没想到,最后买下他家产业的,竟然是这个让他怕得要死的丫头。
可事到如今,合同都快拟好了,反悔也来不及了,只能哑巴吃黄连,认了。
村长看着他那副憋屈的模样,心里暗笑,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催促:“咋了?苏青买你还不乐意?她出的价可不低了,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。”
徐财主咬着牙,半天憋出一句:“乐意……乐意……”
事已至此,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,只盼着赶紧拿到钱,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。
徐财主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把家产卖给苏青,可眼下除了她,村里再没人能拿出这笔钱。
若是舍下这些东西空手走,回头还不是被村里人分了去?
思来想去,终究是舍不得那些银钱,只能咬着牙认了。
签契约的时候,他手抖得厉害,笔尖在纸上顿了好几下才落下名字,活像签了什么卖身契。
银货两清的那一刻,他攥着沉甸甸的银元,心里却没半分欢喜,只觉得像是被人抽走了最后一点底气。
当天下午,徐家就忙不迭地开始收拾东西。
箱笼被翻得底朝天,能带走的细软、衣物一股脑地往车上堆,那些带不走的粗笨家什,要么贱价卖给了邻居,要么就干脆扔在院里,活脱脱一副仓皇逃窜的模样。
徐大宝缩在马车里,连头都不敢往外探,生怕撞见苏青或是那些帮她干活的汉子。
徐财主站在院门口,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大半辈子的宅子,眼神复杂,有不舍,有不甘,更多的却是逃离的迫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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