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天能多卖点不？昨晚那饭菜绝了！”
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年轻男人凑上前。
“我老丈人吃了两碗，说比他老家的味道还地道！”
冯湘湘笑起来，手也不慢。
“今天比昨天多做了五十份，管够！”
她自己都没想到，才一天，真有人专门回头来吃。
原本她还担心没人记得这个小摊，怕卖不完要自己提回家。
可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，热切的眼神，让她心里暖乎乎的。
听她说“管够”，后面排队的也踏实了，不催不嚷。
下车还没十分钟，二十份饭就卖光了。
冯湘湘连擦汗的工夫都没有，收钱、递饭、报菜名，一气呵成。
全是老客户带新客户，一波接一波。
今天这销量，盒饭多卖了二十份，可收摊比昨天还早。
原本预计能撑到中午一点的饭量，不到十一点半就见了底。
最后一个买饭的是个值班护士，捧着饭盒笑得合不拢嘴。
“我们科室点名要你家的糖醋排骨，明天能不能多带点？”
“你这量也太少了，我们整层楼的人都不够分。都说你这饭实在，比医院食堂便宜，还香。”
冯湘湘正盘算着怎么回家，一抬头，人群“哗”地涌到她摊前，乌泱泱一片。
好几个大叔大娘七嘴八舌问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。
旁边还有好几个排着队、手里攥着钱等开饭的。
有人甚至带来了保温饭盒，准备直接装走。
冯湘湘是新手，哪见过这阵仗，立马手忙脚乱，差点把饭盒打翻。
就在她手抖着装饭的当口，突然一把抓住了一只往兜里伸的手。
那只手原本悄悄探向她挂在推车侧面的帆布包，指尖已经碰到了零钱袋。
可就在即将得手的刹那，冯湘湘凭着直觉猛地一拽，将那只手硬生生从包口扯了出来。
那手的主人“啊！”
一声刺耳的尖叫撕裂了喧闹的空气，惊得周围几人纷纷回头。
那人猛地缩手，身体往后一仰，差点撞到身后的大妈。
“你抓我干啥！放开！”
他声音尖利，带着几分心虚的颤抖。
冯湘湘猛地回头。
好家伙，一个瘦得像竹竿的男生，比她高一大截，正瞪着眼喘粗气。
他的旁边还站着几个的人，眼神四顾，带着些许慌张。
围观人群瞬间安静了几秒，随即爆发出一阵低笑。
“我干啥？应该是你们想干啥吧？从昨天就盯着我了。”
冯湘湘声音不大，却字字清晰。
“这摊子刚摆一天，怎么就有人摸清我放钱的地方了？”
她一说完，目光便缓缓扫过旁边站着的那几个人。
小孩被她看得心里发虚，立刻低下了头，不敢与她对视。
而那些大人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似的，依旧大摇大摆地站在原地。
“你啥意思？冤枉人是吧？我们可没动你一根手指头！你在这摆摊卖饭，一天挣多少？搞资本主义尾巴，还倒打一耙？呵，现在倒反过来咬一口？”
其中一人猛地往前跨了一步。
“欺负我们老百姓没钱、没背景是吧？哎哟喂，这年头，真是没地儿讲理了哟！”
冯湘湘冷冷地盯着那人，正要张口反驳。
一个低沉的男声却突然从人群外插了进来。
“你们不是第一次干这行了吧？警局的档案怕是都攒厚了，连文件柜都快塞不下了。”
“要不要我送你们去那儿，坐下来好好聊聊？顺便翻翻你们的‘光荣历史’？”
冯湘湘没回头，也不需要回头。
她一听那声音，就知道是春二月来了。
这地界，素来是“强龙压不住地头蛇”。
即便你背景再硬、来头再大，到了这儿也得低头做人。
眼前这几个人，一口浓浓的外地口音，一看就是流窜作案的惯犯，根本不是本地人。
冯湘湘本来心里直打鼓，毕竟对方人多势众，自己孤身一人。
可她万万没想到，他竟然会在这时候出现。
那几个人原本还气势汹汹，一听见春二月的声音，脸色骤然一变。
紧接着，他们不约而同地扭头，齐刷刷望向不远处那个一直站在角落的老人。
那是个头发花白、背微微佝偻的老头。
先前还笑眯眯地嗑着瓜子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。
可此刻，他的脸已彻底阴沉下来。
他“呸”地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，随即一言不发，转身便走。
后面那些人见状，也立刻收敛了嚣张气焰，一个个灰溜溜地散开。
春二月慢悠悠地从人缝中走出来。
“哟，您这架势，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。”
冯湘湘看着他走近，嘴角微微一撇。
“道上响当当的人物，一句话就能吓退一伙混混，佩服啊。”
春二月停下脚步，抬眼看了她一眼。
“我都帮你赶人了，你还在这阴阳怪气？不感谢也就算了，怎么还反手就给我一刀？”
“别贫了。”
冯湘湘打断他。
“说正经的。这批人，是年后才到这片的吧？我以前没在附近见过他们。”
春二月叹了口气，点头道。
“没错。他们是开春后陆续来的，专门在供销社附近转悠，盯上了那些摆摊的、做小本生意的商户。偷、抢、骗，样样都来，手段还越来越狠。”
冯湘湘懂。
早年间，这片区域就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你做生意，我偷我的，只要不闹出人命，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商家图的是安稳赚钱，谁有空去管你正义不正义？更别提惹祸上身。
所以，春二月认识这些人，能一句话就吓退他们，冯湘湘一点也不觉得奇怪。
她只是没想到，这个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。
“你不是早就走了吗？”
她盯着他，语气总算平和了些。
“怎么又回来了？总不会是专程回来讨债的吧？”
“你这人怎么这样！我好心帮你解围，是想给咱俩都留点面子。你非得死咬着不放，揪着一点小事不撒手？刚才你笑眯眯地算计别人的时候，那副模样还可爱一点，至少显得有脑子、有城府。可现在呢？装什么硬气，摆什么谱？”
冯湘湘冷笑一声。
“要是你只是个普通朋友，或者只是路过看热闹的无关路人，我脑子要是没进水，今天肯定二话不说，顺着你给的台阶就下来了。大家都不伤和气，谁也不难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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