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这个时间,等电梯的人不少。
温灼盯着跳跃的楼层数字,只等了几秒,那点可怜的耐心便消耗殆尽。
她转身推开安全通道的门,踩着楼梯一路向上。
微喘着停在十楼的平台,她忽然扶着栏杆笑起来。
温灼啊温灼,你们又不是刚谈恋爱,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,连多等两分钟电梯都像煎熬,就非要立刻、马上见到心爱的人才行?
她用手背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颊,深吸一口气,推门回到了电梯间。
这次没等多久,电梯便上来了,载着她抵达了安静的高级病房区所在的楼层。
走廊里灯火通明,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温灼深吸了一口气,调整好呼吸,又抹去脸上的汗,这才迈步朝着傅沉的病房走去。
刚走出几步,迎面遇上了徐临。
一段时间不见,这位向来一丝不苟的特助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,可见傅沉住院期间他的辛劳。
“温小姐。”徐临驻足,微微颔首。
“徐特助。”温灼也停下脚步。
两人礼节性地打完招呼,擦肩而过。
走出几步,温灼脚步一顿。
有些话,现在不说,难道要留到下次被动时?
她倏然转身,“徐特助。”
徐临应声回头,“温小姐有事?”
“我来看傅沉。”温灼目光清亮却直接地落在他脸上。
徐临的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了然与复杂的微光,随即恢复平静,“傅总见到温小姐一定很开心。”
“他见了我开不开心,一会儿才知道。但我现在知道,若是有些人知道我来看他,一定不会高兴。”
温灼话里有话,但徐临听懂了。
他沉默了片刻。
再开口时,声音低沉而郑重:“温小姐,三年前的事,我欠您一个道歉。”
他后退半步,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。
“如今,我只是傅总的特助。”
他直起身,这句话说得清晰而坚定,是一个明确的立场声明——
他不会再像三年前,拿着傅沉的工作,却帮着傅沉母亲做事。
温灼点了点头,接受了他的道歉与表态。
“我这人记仇,但今天,我接受你的道歉。从此两清。也希望徐特助记住自己今天的话。”
“一定记着,谢谢温小姐。”
温灼没再说什么,转身走向那间熟悉的病房。
她能感觉到徐临的目光在身后停留了片刻,但她没有回头。
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,窗外的暮色正与室内的灯光交融。
傅沉靠在床头,手里拿着公司财报正在看,闻声抬眼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,他明显怔住,仿佛不确定眼前的人,是真实,还是幻象。
温灼慢慢走到床尾,站立微微歪头,唇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。
“怎么?傅先生看到我不开心吗?”
傅沉这才回过神,眼底瞬间被惊喜盈满,随手把手中东西朝旁边一扔,掉地上了也顾不上管。
“灼灼,你……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?”
温灼眼角微扬,“我说‘那你等着’可不是白说的。”
傅沉笑着朝她伸出手,“你刚才就在楼下?怎么一头汗?跑上来的?过来我给你擦擦。”
温灼走过去,在床边坐下。
她凑近了,能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以及喜悦的光。
视线落在他还有些苍白的脸上,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。
“等电梯的人太多,可我太想见你了,一秒钟都等不了,所以就一口气爬了十层楼。”
一句“我太想见你了,一秒钟都等不了”轻飘飘地落下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傅沉心湖,激起千层浪。
三十多岁的男人了,耳根竟不受控制地泛红,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。
“跑得一头汗。”
他嗓音有些哑,抬手,用指腹轻轻拭去她额角细密的汗珠,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。
温灼顺势将脸埋在他温热的掌心,蹭了蹭,像只归家的猫。
然后,她抬起眼,捧住他的脸。
“傅沉,”她叫他的名字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我好想好想你啊。”
话音未落,她便凑过去,主动啄了啄他的唇。
傅沉浑身一颤,随即反应了过来,眉眼含笑,嗓音愉悦:“就这么想我啊?”
“对啊,很想很想很想。”
傅沉的心软成了一滩水。
他身上的伤口正在结痂,稍微一动就疼得厉害,不敢用力抱她,只轻轻将抱在怀里,加深了这个吻。
不是浅尝辄止的轻啄,而是带着十分想念、三分委屈和七分眷恋的,深深的亲吻。
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仿佛都淡去了,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,和那无处安放、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思念与爱意。
一吻结束,谁都没有说话,只是这样额头相抵,听着彼此渐渐平复的呼吸和仍显急促的心跳。
病房里安静下来,窗外的暮色更深了,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,变软。
温灼双手搂住傅沉的脖子,声音还带着点喘,“现在知道我有多想你了吧?”
傅沉凝视着她,目光深邃如海,里面翻涌着她看得懂的所有情感。
他凑近,再次吻了吻她湿润的唇角,声音低哑而笃定。
“感受到了,比我想象中还要想我,一千倍,一万倍。”
“所以啊,你要快快好起来。”
“一定会。”
傅沉收拢手臂,将她更轻却更紧地圈在怀里,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。
片刻后,温灼才微微退开一点,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,“胡子长了,扎人。我给你刮刮?”
“好。”
傅沉靠在床头,看她踢掉鞋子,跪坐在床边,给他涂抹剃须膏。
想起以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,她第一次给他刮胡子。
不熟练,手有点抖,在他下巴上留下个小口子。
血珠渗出来,他倒没觉得疼,她却举着剃须刀愣住了,眼圈一点点红起来,心疼得直掉眼泪……
如今,看着她同样紧张专注的脸,那微微抿起的唇,轻颤的睫毛,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。
只是心境已然不同。
那时只觉得是她可爱的笨拙,是情侣间的小情趣。
如今再看这熟悉的、全神贯注的紧张,却让他心口泛起绵密而酸胀的痛与怜惜。
直到此刻,这迟来的顿悟才像一把钝刀,缓缓割开他的心。
原来从她为他掉下第一滴心疼的眼泪起,那份爱的重量,就已远远超出了他当年那点浅薄的欢喜与得意。
如果那时候他能觉悟,就该知道她拿钱离开的迫不得已。
如此,他们也就不会错过整整这三年。
“灼灼。”他叫她。
“嗯?”
温灼眼睛没敢离开手里的剃须刀,只应了他一声。
“对不起,这三年让你受那么多苦。”
“跟你有什么关系?一天到晚瞎想。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。”
温灼停下手里的动作,抬眼看他。
“跟你确定关系后,我就第一时间把你照片发给我妈看,我妈说,‘嗯……长得真俊,勉强配得上我闺女。’”
“真的?”
“这还能有假?”温灼瞪他一眼,眼里却漾着柔软的光,“不许再说话,我要专心给我家先生刮胡子。”
她说,我家先生。
傅沉呼吸一滞,深深望进她眼底,那里有戏谑,有温柔,更有一种毋庸置疑的笃定。
他是,她家的。
是她的。
他喉结滚动,最终将所有翻涌的言语化作一个极轻却郑重的点头,和一个映着彼此身影的、无比温软的笑意。
“好,不打扰你给你家先生刮胡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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