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监将那信纸拿到叶挽宁面前，她接过，展开——笔迹学得再像她的也不过如此，可那最后的落款，对方写的是“挽宁”的“挽”，是简体字，而她，从来都是繁体的“挽”，且她的字有一些隶书的笔画，这封信上的字软塌塌的，完全没有那种风骨。
“皇上，这封信是假的。”叶挽宁将那信纸丢还给太监，又从自己怀里掏出苏婉清写给她的亲笔信，“这是儿臣母亲的字，儿臣的字是随了母亲，有一点向撇的笔画，可这封‘密令’里的字，根本就没有一个向撇的。而且隶书的字，字型方正，结构严谨，向撇的笔画是隶书最大的特征。”
叶挽宁冷然抬眼看向周嵩，字字带着寒芒：“周大人可知这密令是几时从密宗分舵里搜出来的？三日前儿臣还在海棠谷追查李国公的残党，儿臣怎会隔空给密宗写信？”
周嵩的脸色蓦然一白，吞吞吐吐地说道：“这这，这也许是你早早就写好了，叫你手下来送！”
“哦？那周大人可知道，儿臣的手下是谁？儿臣几时叫他送的信？儿臣身边的人都能证明，儿臣在三日前从未离开过海棠谷，周大人是想造假证人，还是想污蔑儿臣的随从？”
皇上将两封信拿在手里仔细对比，果真字迹差异极大，而且叶挽宁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，不由的冷着脸看向周嵩：“周嵩，你竟伪造证据诬告大臣，朕难道是瞎子吗？”
周嵩吓个够呛，“噗通”一声就给跪下了，磕了个头又一个：“皇上饶命！皇上饶命！我……我是被李国公逼的！李国公死前给臣留了遗言，说只要扳倒叶挽宁，李家就可以保住……臣一时糊涂，才犯了错啊！”
“糊涂？”皇上气得拍了一下龙椅，“结交余党，伪造证据，这是糊涂？来人！将周嵩拿下，投入天牢，查他和李家的勾当！”
侍卫下去架走了周嵩，他还在哭喊着“皇上饶命！”被拖出养心殿时，还不忘回头瞪叶挽宁——眼里那股怨毒，叫人心里发毛。
皇上长叹口气，对叶挽宁道：“还好你及时发现，不然朕差点就错了。只是李家余党盘根错节，看来还得好好清理一下。”
叶挽宁跪下：“皇上英明，只是周嵩背后恐怕还有人，臣女担心……”
“你放心好了。”皇上打断她，“朕会叫裴执负责彻查这件事，一定要把李家余党一网打尽。你也累了，先回去休息一下吧。”
出了养心殿，裴执在宫门口等她，看到她平安地出来了，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，“怎么样？周嵩没对你怎么样吧？”
“他想诬陷我，可惜没机会。”叶挽宁将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他，眉却没舒展，“只是周嵩眼里那种怨毒，总觉得他还有后手，而且……我总觉得，这件事，没这么简单！”
从宫里回来，叶挽宁就直奔慈安堂。老掌柜正在院子里晒草药，青竹大匾上晒着紫苏，看到她过来，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木耙，站起来：“二小姐平安回来就好了，早些时候门口还有刺客，把老奴吓死了。”
叶挽宁看着老掌柜，跟母亲这么多年，慈安堂里外的事，都是他做主，一般不苟言笑，可关键时候却总帮着她。可早上她去换衣服，分明看见老掌柜在墙角吹了个银哨，然后就有一个黑影闪到了巷尾。
她走到石桌上坐下，开门见山：“老掌柜，你有话想对我说吧？早上你在墙角吹的哨子，还有那个黑影，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老掌柜的手忽然僵住了，手里的木耙啪哒落在地上。良久，他突然“噗通”一声跪了下来，头磕在青石板上：“老奴罪该万死，老奴隐瞒了二小姐这么多年，二小姐但凭责罚。”
叶挽宁连忙拉起他：“您快起来说，到底怎么回事？您跟了母亲这么多年，我信得过您。”
老掌柜站起来的时候，眼圈通红：“老奴本来叫苏忠，是苏夫人身边的暗卫头领。当年夫人嫁与叶尚书，怕李家伤害，就把我们十二个暗卫分散在京城各处。老奴本受命留在慈安堂，一是照顾二小姐的起居，二是守护虎符的秘密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铜质令牌，上面刻着一个“苏”字，边缘带着刀痕：“今早看到那假太监可疑，老奴就吹哨子给暗卫报信，让他们去查那太监的底，没曾想到还是让二小姐中了埋伏，是老奴无能。”
叶挽宁接过令牌，沿着令牌上的刀痕一路抚过——这令牌的模样，和母亲遗留下的那片玉佩一样：“妈妈……妈妈竟然还给我们留了暗卫，我以前怎么一点都不知道？”
“夫人不叫暴露身份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暗卫察觉。”苏忠叹气，“当年夫人发现李家与密宗勾结，便知道自己的遭遇有极大的可能会不测，所以提前留了信让老奴与二小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虎符，不能让李家得逞。”
他又掏出一张纸条，上面是母亲的笔迹：“这是夫人留给你的，说等虎符合二为一时，再给你。”
叶挽宁打开纸条，上面写道：“挽宁，虎符不只可调动西域藩王，还藏先皇兵库之秘，若遭危难，可令苏忠动暗卫，帮你。”
原来妈妈给她留好了退路。叶挽宁攥紧纸条，眼泪都有些要出来了——妈妈的爱，一直都在，只是以前她没发现。
“苏伯，以后你就不用继续瞒着我了。”叶挽宁将令牌还给苏忠，“有什么事，我们一起商量。对了，那十二个暗卫现在都在何处？”
“都在京城各地方等着呢，有的扮成卖菜的，有的扮成车把式，老奴拿着令牌一传信，他们立马就赶来了。”苏忠道，“二小姐放心，以后有我们，绝对不会让您再受气了。”
刚收到母亲的纸条，伙计就慌慌张张地进来报：“小姐，前堂有西域使者求见，说是要见虎符持有者，还带着二十几个凶巴巴的随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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