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静看着身边椅子上放着的、她亲手做的几罐梅子酱和桂花糕,眼神黯淡下去,缓缓叹了口气。
她还不死心:“同志,我大老远来的,就见一面,说几句话也不行吗?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们?”
刘志很为难:“不行啊大姐,这真的不符合规定。没有团长和嫂子的允许,我不能带任何外人进家属院内部区域。团长知道了,非得狠狠罚我不可。”
刘静见实在没办法,也不好再为难这个年轻的小战士,只好点点头,默默拿上自己带来的点心罐子,依依不舍地跟着刘志往外走。
走出营区的路上,沉默许久的刘静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同志,你们团长他对晚晚,就是沈晚,平时怎么样?人好不好?”
刘志一听这个,立刻来了精神,毫不犹豫地答道:“霍团长对嫂子那可真是没话说!全团上下都知道,我们团长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儿!工作上一丝不苟,对嫂子那是百依百顺,体贴得很。嫂子说东,团长绝不往西!为人正派,能力强,对兄弟们也好,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!”
刘静听着刘志这发自肺腑、滔滔不绝的夸赞,默默点了点头。
看来,晚晚找的这个丈夫,人品和能力都是极好的。女儿跟着这样的男人,总不至于再像在沈家那样吃苦受罪了,这或许是她此刻唯一能感到些许安慰的地方。
刘静忍不住想再知道一些关于自己女儿的事情,她小心翼翼地问:“那沈晚她现在在部队这边,有工作吗?”
刘志滔滔不绝:“有啊!嫂子可厉害了!她现在是咱们部队医院的特聘医生,医术是这个!”
他竖起了大拇指,“当初嫂子刚来随军的时候,我们团长受了重伤,腿都快保不住了,就是嫂子妙手回春给治好的!现在部队里的人都特别尊重她,都说她是神医!平时嫂子可忙了,又要去医院上班,还要出去授课,有时候还要给首长看病调理身体,别人想请嫂子帮忙看看都得排队呢!”
刘志把沈晚夸得像活神仙一样。
刘静听得有些恍惚了。
她没想到,自己那被迫送走的女儿,即便离了家,在千里之外的东北,兜兜转转,最终还是走上了中医这条路,而且走得如此出色,如此受人尊敬。
她既替女儿感到无比的自豪,一颗心又忍不住为女儿前二十年可能遭受的苦楚而揪痛。
她只恨自己当初懦弱无能,没有在她身边保护她、陪伴她成长。
刘志见刘静如此关心沈晚,不像是坏人,可团长和嫂子连见都不愿意见她,这中间肯定有他不知道的缘由。
他有些疑惑地问:“大姐,您是嫂子的亲戚吗?”
刘静苦涩地点点头:“算是吧......”
刘志“哦哦”两声,似懂非懂,但他觉得这位大姐人不坏,便好心安慰道:“嫂子人特别善良,对谁都好。您要是想见她,以后有机会常来走动走动,说不定哪天嫂子心情好了,就想见您了呢。”
刘静听到这话,黯淡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:“真的吗?我以后还能来吗?”
刘志挠挠头,憨厚地笑了笑:“嗯!只要您遵守规定,不硬闯,常来问问,总有机会的嘛。”
刘静真诚地道谢:“谢谢你了同志。”
*
刘静回到董玉珍家时,脸色有些苍白。
董玉珍迎上来,指了指客厅里的电话:“表姐,有你的电话,你要不然回一下吧?响了好几遍了。”
刘静动作一顿:“你姐夫的?”
董玉珍点点头,压低声音:“嗯,他打了好几个过来,我都不好意思接了,只说你不在。你现在回来了,还是给他回一个吧,不然我看他得急死。”
刘静疲惫地按了按额角,语气带着歉意:“麻烦你了玉珍。我给他回一个,让他以后别总打电话来骚扰你。”
董玉珍叹了口气,担心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原封不动的点心罐子上:“表姐,我介意的又不是这个。”
她顿了顿,小心翼翼地问,“见到晚晚了吗?”
刘静难掩失落:“没……我去的时候,他们正好出门了。我等到他们回来,托人传了话,但晚晚还是不愿意见我。”
董玉珍感受到表姐手指冰凉,惊了一下:“你手怎么这么凉?虽然现在天气是暖和点了,但倒春寒厉害着呢!你出门得多穿点啊!”
她有些不满地抱怨,“这个晚晚也真是的,对你这个亲妈能有什么深仇大恨,连见一面都不肯……”
刘静苦笑着摇摇头:“不赖她,真的不赖她。是我们亏欠她太多了。”
董玉珍见她这样,也不好多说,只是心疼地握紧她的手:“好了好了,先不想了。我让张婶给你煮点姜枣茶驱驱寒,暖暖身子。”
刘静点点头:“好,谢谢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走到电话旁,拿起听筒,拨通了家里的电话。
听筒里传来漫长的“嘟——嘟——”声,过了很久,电话才被接起,传来裴兆林疲惫的声音:“喂?”
刘静定了定神,开口:“裴兆林,是我。”
裴兆林听到妻子的声音,精神一振,随即一股火气夹杂着担忧冲了上来,语气也冲了起来:“刘静!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?你一声不响就跑去了东北,连个准信都不留!你当自己是小孩吗?还搞上离家出走这一套了?你知道我和远戈多担心吗!”
听着丈夫一味地责怪,刘静只觉得一阵麻木和疲惫。
她此刻没有心情和他争辩谁对谁错,语气平静地回答:“我不管你,你也少管我。我在玉珍这里很好,不用你操心,以后别打电话过来骚扰她。就这样吧,挂了。”
“刘静,你敢!”,话还没说完,话筒便传来忙音,显然刘静已经把电话挂掉了。
裴兆林把话筒拿离了耳边,忍不住嘀咕:“这刘静真是腰杆儿硬了,敢这么和我说话。”
......
次日,沈晚根据张思德如今的恢复情况,调整配方,新研制了加强版的祛疤膏。
最近她忙得脚不沾地,一直没抽出时间去看望他,而张思德也很有分寸,从未主动打扰她,这让沈晚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。
她把祛疤膏放进口袋,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情绪,又提上早就准备好的、适合张思德恢复期的补品,前往医院。
没想到刚到张思德病房门口,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同志从里面走出来。
这姑娘约莫二十出头,扎着两条又粗又黑的大麻花辫,垂在胸前,身上穿着一件半新的碎花棉袄,下面是深蓝色的涤纶裤子,脚上一双黑布鞋,脸上带着两团被风吹出的高原红,眼神质朴,看起来带着一股未经修饰的、略显土气的淳朴劲儿。
沈晚愣了一下,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,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,发现没错,确实是张思德的病房。
她又看向面前这个用审视目光打量自己的女同志,客气地问道:“同志你好,张思德同志是住在这个病房吧?”
那年轻女同志听到问话,立刻点头,一口浓郁的东北乡音脱口而出:“对啊,思德哥就住这儿!你是谁啊?找思德哥有啥事?”
沈晚:“我……”
她还没介绍自己,病房里面就传来张思德的声音:“是沈医生吗?”
沈晚扬声回道:“是我,张医生。”
“快进来吧!”张思德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不错。
沈晚闻言,冲面前这位明显带着防备的女同志微微颔首,然后便绕过她,走进了病房。
病床上的张思德比起上次见面时,状态好了不少。
虽然胡子拉碴的,人也憔悴,但是原本瘦削凹陷的脸颊也似乎丰润了一些,有了点肉,整个人看起来恢复的不错。
张思德看见她,唇角立马勾起笑容:“沈医生,你来看我了。”
沈晚把手中提着的补品放在床头柜上,轻声解释:“前段时间实在太忙了,一直抽不出空。你最近感觉怎么样?伤口还疼吗?恢复得如何?”
张思德见她走近,下意识就想撑着床坐直些,可他使不上劲,沈晚见状想上前扶他一把。
谁知道,下一秒,她的身子就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。
刚才门口那位女同志像阵风似的直接挤了过来,扶起张思德的肩膀和后背,帮着他调整好坐姿,还顺手往他腰后塞了个软垫,嘴里还念叨着:“思德哥,你小心点!医生说了不能乱动!有啥事喊我不就行了?”
她做完这一切,才转过身,像只护崽的母鸡一样,再次挡在了沈晚和张思德之间。
不知道为什么,沈晚总感觉面前这姑娘对她好像有种没来由的敌意。
可两人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,这恶意从何而来?沈晚想不通,只能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张思德。
张思德被那女同志这一连串动作弄得有些尴尬,反应过来后脸上带着歉意向沈晚介绍道:“沈医生,不好意思。这位是赵小玲,是我老家的邻居,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。听说我受伤住院了,她有点担心,就主动过来照顾我几天。”
赵小玲听到介绍,挺直了腰板,语气有种宣告主权般的意味:“对,我和思德哥是青梅竹马,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了。”
沈晚了然地点点头:“哦哦,你好,赵同志,我叫沈晚,应该也算是这家医院的医生。”
赵小玲:“那你怎么没穿白大褂?我也没在医院见过你。”
“沈医生是特聘顾问,不需要经常坐班的,她来医院就是为了探望我。”张思德帮忙解释。
赵小玲听不懂什么叫特聘顾问,她只听到张思德说沈晚是特意来看张思德的,有些不爽地拧了拧眉。
这个沈晚长得也太漂亮了!皮肤白得发光,五官精致得像画报上的电影明星,身上那件皮草一看就不便宜,衬得她整个人又洋气又贵气。
思德哥对她态度也那么热情,看起来关系一点都不一般!她妈说得果然不错,城里的女孩子就是会打扮,把自己收拾得花枝招展的,哪个男人看了能不心动?
赵小玲从小就喜欢张思德,觉得他是村里最有出息、最好看的男人。
这次一听说他受伤住院,她立刻辞掉了镇上饭店好不容易得来的服务员工作,不顾家人反对,带着攒下的钱就跑到部队医院来照顾他,就是希望能借此拉近两人的关系。
所以,她对突然出现的、如此亮眼的沈晚有一种本能的敌意。
和沈晚一比,自己就像个没长开的豆芽菜,土里土气。
这女人要胸有胸,要屁股有屁股,身材凹凸有致,走起路来肯定摇曳生姿。赵小玲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旧棉袄和平平无奇的身材,一股强烈的自卑和危机感涌上心头。
她撅起嘴,语气很不好:“探望完了吧?思德哥有我照顾肯定没问题,就不用沈医生你操心了。医生说了思德哥需要静养,你看完了就赶紧走吧,别打扰他休息了!”
沈晚挑了挑眉,这下更加确信这个赵小玲对自己抱有强烈的、不合常理的恶意了。
张思德也被赵小玲这毫不客气、甚至有些粗鲁的逐客令给惊到了,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尴尬和恼怒,他立刻沉下脸呵斥道:“小玲!你怎么说话呢?!沈医生是专门抽空来看我的,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,直接赶人家走?!”
赵小玲被心上人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呵斥,脸上顿时挂不住了,又委屈又气急,眼圈立刻就红了:“思德哥!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?医生明明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!我每天起早贪黑地照顾你,什么都顺着你,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凶我?”
张思德看着她这副模样,更是头疼:“小玲,你的好意我心领了,也很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。但沈医生不是外人,你不能这么没礼貌,快向沈医生道歉!”
赵小玲倔强地扭过头,拒绝道歉:“我没错!凭什么道歉?”
张思德见她油盐不进,拿她没办法,只好自己满脸歉意地对沈晚说道:“沈医生,实在对不起,小玲她性子直,说话不过脑子,你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沈晚摇了摇头,表示并不在意赵小玲的态度,而是直接问赵小玲:“我没事。不过赵同志,我很好奇,你为什么好像很讨厌我?咱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?”
赵小玲被问得语塞,她总不能直接说出“因为你长得太漂亮,思德哥对你又那么特别,让我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和危机感”这种真实想法。
她只能眼神闪烁,嘴硬地找了个借口:“我就是看不惯你打扰思德哥休息!医生说了要静养!”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心虚。
沈晚耸耸肩,“好吧”。
她不再理会赵小玲,转向张思德,从兜里里拿出一个药瓶:“张医生,我给你带了新配的药膏,里面加了几味促进骨骼愈合和活血化瘀的药材,比之前的药效更好,我帮你涂一下试试效果吧?”
张思德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:“谢谢你沈医生,又要麻烦你了。”
沈晚一边准备棉签和药膏,一边语气诚恳地说:“别这么说,你当时是为了救我才受的这么重的伤。看到你现在能恢复得这么好,我心里也踏实多了。无论如何,我都有责任让你尽快好起来。”
旁边的赵小玲一直竖着耳朵听着,当听到张思德是为了救沈晚才受这么重的伤后,她猛地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晚,又看看张思德:“什么?原来你就是那个害得思德哥受伤的人?!”
赵小玲心中更是不爽起来,简直像打翻了醋坛子。
思德哥对这个沈晚这么特别,竟然还为了她受了这么重的伤!这哪里是普通同事关系?这肯定是心里有她啊!
赵小玲心中不由涌起巨大的委屈和不甘:明明自己才是和思德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,两家大人以前还开过玩笑说要结亲。
结果思德哥出来在大医院当了几年医生,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和这些城里来的、有文化的漂亮女人,就看不上她这种乡下土生土长、没啥大本事的姑娘了?
沈晚并未察觉到赵小玲复杂的心理活动,很坦诚地点头:“嗯,那天情况紧急,多亏了张医生反应快,奋不顾身挡在我面前,不然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可能就是我了。”
她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感激。
赵小玲听到这话,脸色更沉了,看向沈晚的眼神里除了敌意,还多了几分埋怨。
要不是这个沈晚,思德哥也不会受伤。
她正生着闷气的时候,又看见沈晚动作很自然地伸手去解张思德病号服上衣的扣子。
这一幕在赵小玲看来,也太不知羞耻了!
她一个箭步冲上前,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沈晚的手,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沈晚和张思德之间,质问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?你怎么能随便脱男人的衣服?一点都不知羞耻。”
沈晚被赵小玲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和用力一推弄得踉跄了一下,手上刚拿起的药膏差点掉在地上。
她稳住身形,先是“啊?”了一声,似乎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,随即眼神有些怪异地看着面前满脸怒容、仿佛抓奸一般的赵小玲。
“赵同志,”沈晚的语气已经冷下去了,“张医生的伤口在后背,我不帮他解开衣服,怎么检查伤口恢复情况,怎么给他涂药?”
赵小玲被她这么一反问,脸上一阵青白,但依旧梗着脖子,不肯退让,语气冲得很:“那也不用你来!你告诉我怎么涂,我来给他涂药不就行了?你一个外人,对着男人动手动脚,像什么样子?”
她愤愤地瞪着沈晚,仿佛沈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。
张思德夹在中间,脸色涨红,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前段时间赵小玲突然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,还拎着行李,死活非要留下来照顾他直到出院。
他拗不过赵小玲,只好答应。
这段时间,赵小玲确实事无巨细、非常用心地照顾他,他心里是感激的。
但他完全无法理解,为什么今天赵小玲面对好心来给他复查换药的沈晚,态度会如此恶劣,简直像变了个人。
沈晚不想在医院里和赵小玲起无谓的争执,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不快,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药膏,妥协道:“行,那你帮忙,把张医生的上衣脱下来,方便我检查伤口和上药。”
赵小玲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,转身去帮张思德解扣子,小心翼翼地扶着他,将病号服的上衣从他肩膀和手臂上褪下来。
过程中,她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沈晚和张思德之间,筑起了一道人墙,生怕沈晚看见一点。
沈晚见状,干脆侧头目光一直看向窗外,省得这个赵小玲一会儿又跳出来指责她怎么能看男人的身子。
她心里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:如果告诉赵小玲,张思德刚受伤昏迷不醒、伤口溃烂最严重的时候,是自己亲手给他清创、上药、包扎,早就把他身子看完了,不知道这位青梅竹马会是个什么反应?
“脱完了,然后呢?”赵小玲的声音传来。
沈晚继续看着窗外:“现在让他背对着我,我需要看清伤口的愈合情况,才能判断恢复进度和下一步的用药。”
赵小玲虽然满心不情愿,连个后背都不想便宜了沈晚,但张思德已经非常配合地自己慢慢转过了身去,将后背面向了沈晚。
赵小玲见状,只好不情不愿地侧身让开一点,但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沈晚的一举一动。
沈晚把头转回来,走近几步,俯身仔细观察张思德后背的伤口。
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,最严重的部分已经长出了鲜红的新肉,但疤痕组织依然明显,周围皮肤的颜色也与正常肤色不同,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暗红色和增生,看起来仍然有些狰狞可怖。
不过,沈晚仔细看了看肌肤的生长情况和疤痕的硬度,心中有了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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