奚春见他满头大汗，衣服上全沾着泥点子，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他：“擦擦，脸都是脏的。”
蔡君墨羞赧接过来，俯身对着水缸左右照了照，仔仔细细将这张皮肉不错之脸搽干净，至于手帕他用放在一旁的藻珠洗干净，悄悄晾在自己昨晚睡的那间屋子里。
宋居安见他出入鬼鬼祟祟的模样，以为他躲懒逃活，皱眉叮嘱：“想做人家的女婿，就得帮着干活，就算你是公子哥也不例外。”
“丈母娘可不喜欢懒惰的女婿，我看下午你还是要去种地。”
蔡君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，心说我又不傻，自然知晓。见对方好心的提醒，且瞧着心情还不错，还是礼貌性的作揖行礼道谢。
中午的饭是奚春亲自操刀，众人吃的满嘴流油，肚子滚圆，其余人还好，没少吃小姑娘的手艺，可蔡君墨却是头一回，剃头挑子一头热，焖饭足足吃了三大碗，将原本粘锅的锅巴都吃完了，实在太给面子。
奚春笑眯眯的瞧他：“吃饱了，下午和我去李庄买过冬的菜，村子里的人早就收好放进地窖了，就我们家忙，赶上你来，好好表现吧。”
蔡君墨一脸兴奋的点头，全是对女婿勤快干活的憧憬。
其余人吃饱了都懒得动，借着正午好不容易出来的暖阳，将屋子里的软榻搬出来，躺在院子里晒太阳，旁边在摆上红枣干果桂圆等吃食，小日子惬意的不行。
奚春和蔡君墨却是精神抖擞，赶着毛球去李庄了，这倒霉孩子中午吃的太多了，非得出去跑跑消食，不然她真怕人撑坏了，现在可没有健胃消食片。
冬季天冷，没多少活计做，都晌午了赶集的人依旧不少，街道上弥漫着食物热香气，沿街叫卖的摊贩担夫，背着火炉的烤胡饼，松软香脆的米锅巴，晶莹剔透的糖葫芦，还有姑娘公子相看的茶舍，热闹非凡。
奚春将毛球拴在街市门口，付了十文看车钱。
随口询问：“郎君，今年窖白菜，萝卜这些过冬的菜在哪儿卖，还有柴煤。”
男人指向前面一破破烂烂的摊子：“就哪儿，赶紧去吧，晚了官府的摊位撤走了，你就只能去铺子里卖。”
奚春道谢后，急忙牵着蔡君墨的手往前面走，步子走的很快，丝毫没注意到人群中不少打量他们的眼神，倒是他微微涨红了脸。
西域民风保守且淳朴，光天化日拉手的小夫妻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到一对，好些夫妻出门都一前一后走，恨不得下个馆子都坐两张桌子，唯恐被人发现是夫妻，偷情似的畏畏缩缩。
像这对小夫妻，还真是少见，而且，这郎才女貌的着实养眼，不少妇人郎君偷偷看。有心人仔细一瞧，这不是先前在李庄卖田螺的奚娘子吗？没听说过成婚啊，想上前问吧又不好意思。
只有好事的小孩子跟在二人屁股后面讨嫌拍掌。
奚春没察觉，蔡君墨悄悄给他们扔了几颗糖，眼角眉梢都绽放鲜亮的笑意。
奚春手掌动了动，半晌挣脱不开，只能用另一只手在摊贩摆着的土豆白菜上挑挑拣拣，瞧这表面干枯发黄的叶子，还有这小的可怜满是虫眼的菜叶子，她就说不出的嫌弃。
可在这时代竟然还算的上质量不错，没打农药的下场就是这个。
官府的伙计看着小夫妻黏黏糊糊的模样，憋嘴闷笑，和同行之人挤眉弄眼，心里指不定如何蛐蛐了。
奚春尴尬的动了动手，可蔡君墨却反手握的更紧了，她只能无奈命令：“松开。”
这人“哦”了一声，才傻愣愣的松开。
奚春将萝卜韭黄，蕨菜都看了个大概，询问：“怎么卖呀。”
伙计打量她一眼，随口回到：“白菜萝卜六文，不挑五文，三十斤起卖，胡罗卜和那些蕨菜十文，不挑九文。”
“小娘子要多少。”
奚春忍不住皱眉，故意在摊贩前挑挑拣拣，瞥了他们一眼：“这么贵，往日夏季买菜起码折三成，不应该买的越多越便宜。”玩笑道：“别不是你们二位爷见我年轻好说话，打量着蒙我。”
伙计当即叫怨：“娘子，你说的这叫什么话，您去街上打听打听，今年都这个价。”
“老天爷不做人，天太干了，光打雷不下雨，地里不长我有什么法子。”
奚春可不听他诉苦，这些人就爱抬高价，多出来的部分就往自己兜里讨，想了想：“虽说官府一次成窖动辄数万斤，但平头百姓买的可不少，我家将近二十口人，全是壮劳力，给我称上五百斤，价格折半如何。”
蔡君墨缓缓扭头看着奚春，眼神满是惊诧，凑到她跟前咬耳朵：“阿春，买五百斤会不会太多了，咱们能吃得完吗？”
奚春笑笑：“一直要吃到二月下旬，马上就要防山封蔬了，不多预备些，后面不够吃啊。”
两个伙计倒是没对数量产生太多惊讶，可这小娘子折一半也太高了，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，总算商量出个名头：“最多给你每斤减两文，不能挑。”
“成交。”奚春毫不犹豫。
答应的太痛快了，那两人瞬间后悔自己少多了，早知道就说一文了，亏的直掐大腿根。
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，只能无奈往外搬菜，奚春领着他们去自己栓驴的地方：“我可提前说好，等会倒在板车上我瞧瞧，坏水的可不要。”
“小娘子，这天干的，我就是想给你塞坏水的都找不到。”
将所有菜一股脑搬到板车上后，麻袋被伙计抽出来，奚春翻了翻，质量尚可：“四文的三百斤，八文的两百斤，拢共就是二百八十文。”
借来马厩伙计的小秤和饺子，碎银子一点点绞上去，重量严丝合缝后方才停下。
又给伙计额外五文钱，托他们看着板车里的菜，虽说现在百姓日子好过，但也少不了偷鸡摸狗之事。
她难得赶集，领着蔡君墨去街道尽头喝茶，路上还顺手给他买了一串哄小孩的糖葫芦，笑眯眯递过去：“今天你表现的很不错，这是奖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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