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起床就是最煎熬的，奚春看着床铺依依不舍的惜别，恨不得一头栽上去。天杀的她都有这么多钱了还要早起上学，为什么不能容忍咸鱼的存在。
掀开门帘一出屋子，天好似瞬间冷了，昨日下雪不冷，今儿个化雪却开始冷了。奚春被冻的瑟瑟发抖，幸好雪梅塞了个汤婆子，又给披了件大氅，不然她扭头就想回屋子。
原先四面开阔的学堂如今换成一方精致的小房间，各种摆件书架都是能省则省。谁叫薛家的地龙沿着前厅为圆心一点转悠，刚好将几个娘子和老太太的屋子覆盖，像角落中的学堂只能自求多福。
不过也有应对措施，大娘子叫人烧上好几个炭盆，可开着窗户，经寒风一吹冷的紧，更别提将手拿出来写字了，如此只能换到里间去。
奚春到的时候脸都冻的发白，这风可真大。想到后面要出门，不禁诽谤冬天还赏什么雪，她觉得冬天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吃卤味才是最舒服的。
瞧见她来，左右顾盼坐立不安的薛女女将人往自己身边拉，脸色不甚好，嘴上抛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：“我母亲给我选了几门婚事。”
奚春瞬间睁大双眼：“！！！”
不是这对吗？这不对吧。
一脸惊愕的看过去，瞧着四姐姐上下打量一番：“为何这般着急，四姐姐你就比我大一岁，又生的这般好，大舅母为何如此急切。”
忙又问：“是哪家儿郎，我见过吗？不对，你见过吗？”
薛女女嘴一瘪，手中的帕子绞的死紧，眼神更是慌乱的没有焦点：“我倒是没见过，只知道是卫家的大公子，我舅母还说那人被称为风流公子，仪表堂堂，才华不菲。卫家家风极严，是官家都知晓的读书人家，卫芝筠这人定不错，托母亲转告我将心安稳的放在肚子里。”
说完，红白雪梅的锦缎鞋同地面发出巨大的摩擦声，说实话此举于理不合，可薛女女好似没发觉，思绪无门之下将手帕重重一甩，气鼓鼓的坐到椅上：“成不成的还不一定了，万一我看不上他了。”
“母亲总不能为了她觉得的好女婿将我硬嫁过去，这不成什么了。”
奚春也笑着安慰：“汴京有头有脸又肯为女儿家谋算的，都是早早定下合适宜的夫婿，能让大舅母如此急迫，生怕被人抢走的，定是个极好的哥儿，四姐姐你就别难过了，我羡慕还来不及了。”
这就跟肥水不流外人田一个道理，榜下捉婿捉的也是人品好，气度不凡的贫寒学子。像这种有门第有家世，自身还立得正的郎君，自然早早就被定下了。
薛女女气的一拳头砸在她肩上，瞪道：“你还打趣我，别以为我不知道，外祖母打算将那谢家公子说给你，你人都见过了，还相处了。”转头撑着脑袋烦恼：“可我连那卫芝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晓，别落得和齐家姑奶奶一个下场。”
奚春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：“四姐姐你怎会如此想，依我看，大舅母可比那老太太疼女儿，还叫你亲舅母打量，定然不错。”
又问：“谢府的赏雪宴他要去吗？”
薛女女快皱成一个包子了，殃道：“母亲说去。”
奚春了然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笑容，这种赏雪宴明面上是玩乐的宴会，可实际却早就成为各家未婚配的公子姑娘大型相亲见面会，想必卫家公子也是心照不宣，想看看父母给介绍的小姑娘长什么样子。
临了，她也只能嘱托一句：“好好收拾打扮吧，四姐姐人生的漂亮，针线活一等一的好，大舅母又为你经营如此好的闺中名声，好儿郎必定前仆后继。”
这话倒是没说错，奚春暗暗想，大舅母为人处世挑不出一点错，教养子女和为其谋划也能算的上汴京模板了。
但却气的薛女女又是一激灵，要不是谢夫子来了，准要揪着奚春的耳朵教训一番。
冬日上课真是辛苦啊，就连最喜欢让她们写字的夫子都改为多多讲课了，可屋子小，炭火暖和，听的奚春是昏昏欲睡。
谢长云眼神瞥过好几次脑袋要掉不掉的小姑娘身上，见人无意识摸摸鼻子，脸颊睡的红扑扑的，嘴上就想念叨一番。可一想到日日不停的药膳，和各种漂亮的点心，总归是吃人家嘴软，拿人家手短。
罢了，罢了，小孩子哪有不贪觉的。
于是这一整个上午奚春几乎全是睡过去的，好在她没过分的打起呼噜，但被雪梅唤醒时，只见屋子里的人都盯着自己，她尴尬的攥紧拳头。实在是起的太早，昨晚喝了些果子酒过于兴奋了。
谢长云更是痛心疾首：“冬日起床必定艰苦，但你们好歹有炭火，怀中还揣着汤婆子，又穿着厚实的衣物，那些贫寒学子又当如何，如此好的条件都念不了书，真乃暴殄天物。”
厉声：“五姑娘，你说了。”
奚春赧色道：“夫子教训的是，学生定不会再犯。一定向宋濂先生学习，天大寒，砚冰坚，手指不可屈伸，弗之怠。如此艰苦的求学环境，可先生依旧能坚持，我这般懈怠实在太不应该了。”
谢长云嘴上一噎，心里却又欢喜起来，这小丫头片子看的文章还不少，连这篇都知晓。原本惆怅之心一扫而空，故作嗔怒：“这次就饶过你，下次不能再犯。”
奚春拱手应答：“是。”
待谢长云叫散学之后，就开始收拾东西，以往都是玉兰陪着，可如今雪天湿滑难行，她害怕将小姑娘摔着，就没叫出来。
薛女女收检好东西路过时，脸上藏不住的幸灾乐祸：“哼，叫你打趣我。”
下一刻又扭扭捏捏的邀请：“我们去瞧瞧大姐姐吧，她今日都没来上课。”
奚春简直要被四姐姐小女儿情态折磨死了，一个如此漂亮的小姑娘缠着你一会一个表情，每天都给你演一出不同的戏，简直太招人疼了，她稀罕的要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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