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，把院中的红灯笼映得愈发暖红，张婶嗑着瓜子，忽然想起什么，往云棠音身边凑了凑。
“音音，怎么没见建华和远山来？。”
云棠音手里的绣花针顿了顿，丝线在虎头鞋上留下个小小的结，她抬头望了望院门外，轻声说：“前儿远山托人带了信，说今年要在外地过年，走不开。”
她把虎头鞋放在膝头，指尖轻轻摩挲着鞋面上的虎眼，“二嫂说要陪着他，怕他一个人在外头孤单，就没回来。”
她往灶房方向指了指，“我还给他留了些腊肉和腊肠，本想着等他回来吃，现在看来，只能等开春他回来时再给他了。”
傅煜城刚和周德胜下完一盘棋，听见这话，走过来坐在云棠音身边，接过她手里的虎头鞋看了看：“二哥信里说了，他现在是手艺人，在外头吃得好住得暖，过年还有饺子吃。”
他把虎头鞋递还给云棠音，“他还特意问起你和孩子，让你多注意身体，别累着。”
她伸手理了理衣襟上的布扣，语气里满是惦记，“他那手艺虽说能挣着钱，可在外头过年总不如家里热闹，建华一个女同志跟着他，也没个亲人在身边，多冷清啊。”
云棠音拿起桌上的暖手炉，放在掌心焐着，炉身的铜纹被摩挲得发亮。
“前儿送信的同志说，二哥最近接了个大活，是给城里的供销社做一批木柜子，人家催得紧，过年都得赶工，”
她望着院外飘落的细雪，声音轻缓，“他怕回来耽误了工期，不仅拿不到工钱，还得赔违约金，就没敢回来。”
周德胜媳妇端着刚泡好的槐花茶走过来，把茶杯递到宋玉双手里：“婶子您别担心，建华是个能干的，跟着远山在外头也能把日子过好。”
傅煜城从屋里拿出个木匣子，打开来，里面放着傅远山托人带来的东西。
有给孩子的银长命锁，有给云棠音的细花布，还有给院里邻里的水果糖。
“二哥说这长命锁是在城里老字号银铺打的，纯银的，能保孩子平安，”他拿起长命锁，银链上挂着小小的锁片，刻着“长命百岁”四个字。
“他还说等开春活忙完了，就带着建华回来，好好陪咱们住阵子。”
傅煜城笑着从匣子里拿出一把水果糖，递给小兰。
小兰接过糖，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放进嘴里，甜香在嘴里散开，她眯起眼睛笑：“真甜！”
她忽然想起什么，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，里面是她给傅远山和蒋建华绣的小荷包，一个绣着槐花，一个绣着竹子。
周明和周亮跑过来，周明盯着傅煜城手里的长命锁，好奇地问：“傅叔，这个银锁是不是能像故事里说的那样，能赶走坏东西呀？”
傅煜城笑着把长命锁递给周明，让他小心拿着：“对呀，有了这个银锁，咱们的小弟弟就能健健康康长大，不生病不闹灾。”
周亮凑过来，伸着脖子看银锁：“傅叔，等二伯回来，能不能让他也给我打一个呀？我也想戴银锁。”
云棠音把长命锁从周明手里接过来，轻轻擦了擦上面的指纹：“等你二伯回来，让他给你和你哥都打一个，让你们也平平安安的。”
她把长命锁放回木匣子里，小心地收进柜里，“这是你二伯的心意，得好好收着，等孩子出生了再给他戴上。”
晚饭时，灶房里飘着炖肉的香味，是傅煜城把去年腌的腊肉和新鲜的萝卜一起炖在砂锅里，肉香混着萝卜的清甜，飘了满院。
云棠音盛了碗炖肉，给张婶端过去：“张婶，快尝尝，这肉炖了一下午，应该炖烂了，您牙口不好，吃这个正好。”
张婶接过碗，用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，肉烂入味，忍不住点头：“真好吃，音音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。”
周德胜喝了口酒，笑着说：“傅哥，咱们明天不如去镇上给远山哥寄点东西，把音音做的腊肉、腊肠，还有张婶蒸的年糕都寄过去，让他们在外地也能尝尝家里的味道。”
傅煜城放下酒杯，点头：“好主意，我明天一早就去镇上邮电局问问，看看能不能寄这些东西。”
云棠音想起什么，往傅煜城碗里夹了块萝卜：“别忘了把我给二嫂缝的棉鞋垫寄过去。”
她又指了指墙角的布包，“还有给孩子织的小毛衣，二嫂说她织的不如我织的软和，让我给孩子织一件，也一起寄过去，让她看看。”
饭后，傅煜城坐在炕边给傅远山写信，油灯的光落在纸上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。
云棠音坐在旁边，看着他写信，偶尔提醒他别忘了写些家里的事。
傅煜城把这些都写在信里。
“这样二哥看了信，就能知道家里的情况，”他把信递给云棠音看，“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。”
云棠音接过信，看了看，笑着说：“别忘了让他多注意身体，别总熬夜赶工，还有二嫂，让她别太劳累，多吃点好的。”
第二天一早，傅煜城拎着装满东西的布包往镇上走，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。
邮电局的同志接过布包，笑着说：“您这包裹里都是吃的和用的吧？最近好多人都给外地的亲人寄这些，都是家里的心意。”
傅煜城点头：“是啊，我哥哥和嫂子在外地过年，寄点家里的东西，让他们也能感受到家里的温暖。”
等傅煜城从镇上回来，院里已经热闹起来，张婶带着周德胜媳妇在给兔子换棉絮，小兰带着周明周亮在给兔子喂黄豆。
云棠音坐在檐下，手里拿着给蒋建华绣的手帕，上面绣着两朵并蒂莲，针脚细密，颜色鲜亮。
“寄出去了吗？”她抬头问傅煜城，傅煜城点头：“寄出去了，邮电局的同志说，大概一周就能到。”
日头渐渐西斜，把院中的红灯笼映得暖红，雪在阳光里慢慢融化，滴在青砖地上，洇出小小的湿痕。
云棠音坐在檐下，手里拿着给孩子绣的虎头鞋，心里想着傅远山和蒋建华，想着他们收到包裹时的样子，想着开春他们回来时的热闹景象。
她知道，虽然这个年他们没在身边，但亲情和牵挂把大家紧紧连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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