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板上，原本嗡嗡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“咚咚”狂跳的声音，以及海上风声带来的寒意。
一些胆小的水手已经开始牙齿打颤，下意识地往人群里缩。
就连陆俊那些身经百战的亲兵，此刻也脸色发白，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刀柄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隐隐发白。
陆俊张大了嘴，好半晌都没合上。
他打过无数硬仗，剿过悍匪，面对过千军万马的冲锋，眉头都不会皱一下。
可眼前这玩意儿……
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和武力能够解决的领域！
这他娘的怎么打？
用刀砍那冒绿光的烂木头？
还是对着那空荡荡的鬼船骂阵？
一股小时候走夜路路过乱坟岗时的心虚感，悄悄爬上了他的心头。
陆俊下意识地用手肘捅了捅身边同样面色凝重的林晚，压低了声音问道：
“林……林大神女，我说……这玩意儿，看着真邪性啊！它……它上面不会真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？”
“打海盗，哪怕是以一敌百，俺老陆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！可是这捉鬼驱邪……实不相瞒，本将军……本将军是真没招儿啊！”
林晚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眼中的凝重几乎化为实质。
鬼怪之说，她作为现代人原本并不相信，但穿越和急救箱的存在，已经动摇了她唯物的世界观。
眼前这艘船，其违背物理常识的存在状态，确实令人不寒而栗。
是某种集体幻觉？
特殊的海市蜃楼？
还是……真的涉及超自然力量？
不，不能先入为主。
恐惧源于未知，而破除未知最好的武器，是探查和了解。
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大的“外挂”。
“陆将军，稍安勿躁，是鬼是怪，是幻是真，查过才知道。”
林晚说着，迅速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急救箱取下，放在身前的围栏平台上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集中精神，将急救箱对准了远处那艘缓缓靠近的鬼船，然后心中开始默念。
“启动……环境扫描分析模式，目标：前方不明船只。”
“能量集中，高精度！”
急救箱表面的指示灯急速闪烁了几下，大约两三秒后，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：
“嘀！接收到指令，启动高精度多频谱环境扫描……扫描中……目标锁定，分析结果如下：”
“生命体征扫描：目标船体内部未检测到任何符合已知生物模板的热源、生命磁场波动及有机物代谢信号，判定：无生命体存在；”
“结构扫描：船体主要材质为重度腐朽木质，内部结构多处断裂、中空；”
“动力与运动分析：未检测到风帆有效受风面积，未发现桨、橹、明轮等常规推进装置，未检测到水下螺旋桨或类似物；”
“船体移动速度：相对静止，参照海面测算为0.7节，但移动轨迹与当前海面风矢量、洋流矢量均不吻合，存在约47度偏差，动力源未知；”
“航向：持续微调中，当前与破浪号航线交汇概率：98.3%；”
“能量场扫描：检测到目标船体笼罩在强度为Lv.2的低频非电离辐射场中，频谱特征与常规放射性物质不符，呈现规律性低频脉冲；”
“年代初步测算：基于木材腐朽程度及参照本位面基础材料老化模型进行逆推估算，约为380年至420年之间，误差范围±20年；”
“综合风险评估：目标本身无主动攻击能力，但其存在状态异常，能量场可能对敏感电子设备及部分生物神经感知产生微弱干扰，未知动力源及航向意图构成潜在碰撞风险；”
“建议：保持距离，进一步观察，或主动规避！”
一大段扫描信息，以极高的效率瞬间涌入林晚的脑海。
她飞快地消化着这些这些极度异常的信息，在听到历史可能超过四百年后，她的心中猛地一沉。
“四百年？”
一艘至少四百年前就该沉入海底的朽船，不仅“漂浮”着，还在以一种无法解释的方式移动，并且“盯”上了他们？
“糟糕……”
她低声喃喃，脸色更加苍白，这远比遭遇凶悍的海盗更加棘手。
“难道……真是艘被诅咒的幽灵船？承载着四百年前未能安息的亡魂？”
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。
那艘散发着不祥绿光的朽船，仍在缓慢而坚定地靠近。
距离在无声地缩短，甲板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，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，一点点淹没脚踝、膝盖、胸口……几乎要令人窒息。
海喻舟站在不远处，脸色铁青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，握着栏杆的手背青筋暴起。
陆俊则焦躁地来回踱了一小步，嘴里不停低声咒骂着，却拿不出任何主意。
看着焦灼的人群，林晚知道不能再等了！
她猛地闭上眼，深吸了一口气，然后豁然睁开。
那双总是清澈温和的眼眸里，此刻燃烧起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光芒。
她转向身旁焦躁不安的陆俊，声音不高，却异常坚定，穿透了海风和人群压抑的喘息声：
“陆将军！”
陆俊停下脚步，看向她。
“在这里看着，猜测，恐惧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，这艘‘船’越来越近了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，等着它撞上来。”
“再等下去，只会让兄弟们更加恐慌，士气崩溃！”
林晚语速平稳，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。
“与其被动接招，不如……主动探查！”
“我建议，由你和我，挑选一批胆大心细、身手最好的兄弟，带上必要的装备和武器，乘小艇靠过去，登上那艘鬼船，看个究竟！”
“什么？”
陆俊失声惊呼，差点跳起来。
“登……登上去？林神女，你疯了？那上面……那上面万一真有……”
林晚突然开口打断了他，语气不容置疑：
“正因为它可能有万一，我们才必须上去弄明白！
她咬了咬下唇，声音更低，却更坚定：
“如果真有什么其他的东西，我们在上面，总比让它撞到破浪号、船毁人亡要好！”
“至少，主动权在我们手里，真到了万不得已……”
她没有说完，但陆俊听懂了那未尽之言：
真到了无法对抗的地步，在鬼船上解决，哪怕同归于尽，也好过让它威胁到承载着岭南无数百姓性命的破浪号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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