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潮心中一震,既同情又愧疚。
她知道盛昭母子在宫中的境遇尴尬,却没想到竟窘迫到这般地步。盛
昭的母亲苏氏失宠后,被安置在宫西北角,那处宫殿偏僻破旧,平日里鲜少有人问津。
可即便如此,他终究是皇子,母亲病重求医,竟连门路都找不到,这在等级森严的皇宫里,无异于公然的羞辱。
她想起战乱年间,那个总把最好的东西偷偷塞给她的小男孩,想起他蹲在廊下帮她捣药时认真的模样,心中更是一阵酸涩。
她弯腰,用力将盛昭往上扶:“快起来,别跪着了。别着急,我这就让人去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,一定能治好你母亲的病,你放心。”
“多谢姐姐……多谢姐姐!”盛昭哽咽着磕头谢恩,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“姐姐的大恩大德,昭这辈子都忘不了!”
观潮连忙扶住他的胳膊,不让他再磕头:“都是兄弟姐妹,不必如此。”
盛昭这才止住磕头的动作,却依旧跪着,低下头时,声音低若蚊蚋,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窘迫:“其实……也不是什么急症,大抵是老毛病加上染了风寒。屋子年久失修,连日下雨,屋顶漏得厉害,母亲住的偏殿墙角都渗着水,被褥总是潮的,这病便一直不见好……”
说到此处,他像是突然懊悔自己多嘴,猛地抬起头,眼底满是惶恐,连忙摆手:“姐姐,我说这些不是抱怨!真的不是!我只是……只是想让姐姐知道,母亲的病不是一日之寒,劳烦太医诊治时,能多费心些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几乎细不可闻,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,像是怕被误会成借机诉苦。
观潮心中的愧疚更甚。
她虽知晓那处宫殿偏僻,却从未想过竟破旧到漏雨的地步。
盛朝建立已有六年,宫中主要宫殿皆已翻新修缮,连宗室子弟的住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,偏偏遗漏了这位失宠皇子的居所。
一个皇子,母亲病重,居所漏雨,却连求医修缮的门路都没有,这份委屈与无助,让她心口像是被重物压住般沉闷。
她愈发觉得盛昭无辜。
苏氏当年有天大的过错,也不该由一个孩子来承担。
他自出生起便活在父皇的冷落与宫人的轻视中,却从未有过半分怨怼,如今走投无路才来求她,这份隐忍更让人心疼。
“你放心,住处的事我也会一并解决。”观潮语气坚定,抬手拭去他脸颊上的雨珠与泪珠,“我会让人尽快去修缮你的宫殿,更换漏雨的屋顶,再添置些取暖的炭火和厚实的被褥,绝不会再让漏雨阴湿的情况继续下去,定会让你母亲有个安稳的养病环境。”
盛昭抬起头,眼中满是感激,原本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血色。
他望着观潮的眼神,像是望着黑暗中唯一的光:“姐姐……姐姐对我真好。可是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,眼底又蒙上一层不安,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袍,“父皇那边……他向来不喜欢我们母子。若是知道姐姐为我们奔走,会不会怪罪姐姐?会不会觉得姐姐多管闲事,连他的决定都要干涉?”
“你不必担心父皇那边。”观潮温声安抚,她下意识地为盛元帝辩解——在她心中,父皇虽对盛昭母子冷淡,却绝非无情之人,只是政务繁忙,未曾留意到这些细节,“父皇只是平日里要处理的朝政太多,没察觉到你们的难处。等他知道了你们的境遇,定会体谅的,绝不会怪罪于我。你安心照顾好你母亲便是,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。”
她说话时眼神澄澈,满是真诚与笃定,却没注意到盛昭垂眸的瞬间,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,快得如同雨珠划过窗棂,转瞬即逝。
盛昭看着她眼中毫无杂质的信任,脸上重新堆起感激的神色,泪水似乎也止住了,只是眼眶依旧泛红,像只受了委屈又得到安抚的幼兽:“有姐姐这句话,我就彻底放心了。姐姐待我这般好,我……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。”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盛长楼近侍张全福的声音,穿透雨幕传来:“长公主殿下!太子殿下让奴才来问,天色不早了,是否可以启程了?天色渐暗,再耽搁下去,怕是要赶不上驿站了。”
张全福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入口,见观潮正扶着跪在地上的盛昭,脸上闪过一丝惊讶,却识趣地低下头,不敢多瞧。
“知道了,这就来。”观潮应了一声,转头对盛昭道,“我先走了,太医和修缮的事,我会亲自盯着办妥。你先回宫等着,太医很快就到,好好照顾你母亲。”
“嗯,多谢姐姐。”盛昭躬身行礼,动作标准而谦卑,一直目送着观潮的身影跟着张全福走进雨幕。
直到那抹月白色的裙摆消失在马车的阴影中,听到马车驶动的轱辘声渐渐远去,他才缓缓直起身来。
雨还在下,淅淅沥沥,打湿了他的头发、衣袍,甚至渗进了鞋袜里,带来刺骨的寒意。
可盛昭却像是毫无察觉,依旧站在廊下,任由雨水顺着发梢滴落。
方才脸上的无助、恳切与泪水,已尽数褪去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神情——嘴角微微上扬,勾勒出一抹极淡的弧度,像是在笑,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,反而透着几分冰冷的诡异,像是哭到极致后的疯魔,又像是计谋得逞后的阴鸷,说不出的阴森可怖。
他抬手,指尖轻轻摩挲着方才被观潮触碰过的脸颊,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暖意。
雨丝落在指尖,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思绪愈发清晰。
喜欢快穿:当炮灰女配有了盛世美颜请大家收藏:(m.suimengsw.com)快穿:当炮灰女配有了盛世美颜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