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锋劈入黑气的瞬间，那团悬浮的聚合体猛然一滞。叶凌霄借势后撤，脚步在焦土上划出半弧，星陨刃顺势插入地面稳住身形。刀身微颤，传回一股沉闷的震感——地下深处的能量流动仍未彻底中断，但节奏已断续不断。
他没有回头，声音却已传向身后：“它在等。”
沈清璃伏在地上，左手腕的裂纹仍在发烫，像是有火线在皮下窜动。她咬牙撑起肩膀，指尖轻触地面，一缕残存的灵流顺着指腹渗入泥土。片刻后，她低声开口：“不是等，是撑不住。它的符纹结构正在崩解边缘，可一旦我们靠近，它会立刻引爆残魂反扑。”
故人靠在断碑旁，残笔横放膝上，指尖沾着未干的血迹。他抬起眼，目光落在叶凌霄插在地上的刀柄上。“你刚才那一击，并未真正伤到它。它怕的不是你的刀，是你切断了接点与地脉的连接。”
叶凌霄缓缓拔出星陨刃，刀锋擦过石缝发出低鸣。他转身，目光扫过两人，“那就再断一次。这次不止接点，我要它背后供能的根脉全毁。”
“你忘了青冥镯的感应？”沈清璃抬眼，“那符纹……和神器同源。若它是从封印中泄露出来的残念，贸然深入只会唤醒更多东西。”
“正因如此，才不能留。”叶凌霄走近几步，蹲下身，手掌按在焦黑的地表，“它现在是残魂拼凑的怪物，但再给它半刻钟，它就能重组出完整的意识。到时候，不只是我们，整个地缝都会成为它的巢。”
故人沉默片刻，用残笔蘸血，在身前焦土上勾画出一道简图。三处节点相连，中间一条暗线贯穿，末端指向地缝最深处。
“这是目前能推演的全部路径。”他声音沙哑，“主通道已被你破坏两处接点，能量传输受阻。但它仍有三条备用回路，藏在侧壁裂隙里。若不一并斩断，它仍可借残魂循环再生。”
叶凌霄盯着图中那条贯穿线，眉头微皱。“你的意思是，它不需要完整躯体也能存活？”
“不需要。”故人点头，“只要核心符阵不断，哪怕只剩一丝灵流，它都能重新凝聚。所以你说的‘全胜’，不能只是击退，必须让它彻底无法再生。”
沈清璃闭目调息，右手压在左腕裂纹上，压制那股不断上涌的灼热。她再次睁开眼时，语气冷静：“我可以借助青冥镯残留的共鸣，在百丈内模拟三次伪灵压源，引开它的注意力。但每一次释放，都会加剧器魂反噬。最多三次，之后我无法再参与进攻。”
“够了。”叶凌霄站起身，“三次足够我切入核心区域两次。你负责干扰，雇人监控地脉波动，一旦发现异常回流，立刻示警。”
故人摇头：“我不可能全程监察。掌心血枯，只能维持一次短时推演。你要的不只是有人盯着地脉，而是需要一个能在你突进时，同步判断敌方反应的人。”
“那你就只管最关键的一次。”叶凌霄指向图中末端节点，“当我接近最后供能口时，你用最后一道血符启动地脉回响，确认它是否在调动残魂反扑。若它动了，我就立刻改道，炸毁侧路导管。”
沈清璃忽然抬手，指尖在图上一点：“这里，分流口西侧二十丈，有一段塌陷区。原本是阵基所在，现在被黑气侵蚀，成了盲区。但它下方的地脉纹路依旧完整。如果你从那里切入，反而能绕开它的感知层。”
叶凌霄凝视那点，片刻后点头：“可行。但入口狭窄，只能单人通行。”
“你本就不该带人进去。”故人冷声道，“那是死路。进去的人，要么完成任务，要么永远留在里面。”
空气一时凝滞。
叶凌霄低头看着星陨刃，刀面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。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，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。“我知道是死路。可如果没人进去，外面所有人也都得死。”
沈清璃缓缓撑起身子，靠向一块断裂的石台。“那你也不能硬闯。它既然能拼凑残魂，说明对死亡气息极为敏感。你带着伤进去，等于提着灯走进暗巷。”
“那就让我先走一步。”故人突然开口，“我气血将尽，神识残损，正是最好的掩护。它不会防备一个快死的人。”
叶凌霄猛地看向他：“你现在的状态，连站都站不稳，怎么替我探路？”
“我不用走多远。”故人抬手，将残笔插入地面，“只要我能激活一道瞬燃符路，就能为你争取十息时间。这十息，足够你穿过塌陷区，抵达供能口。”
沈清璃摇头：“不行。你一旦启动符路，它必定察觉，立刻会调集所有残魂围杀你。你撑不过五息。”
“那就五息。”故人嘴角微扬，“五息也够我把它的注意力拉偏。”
三人陷入短暂沉默。
远处，那团悬浮的黑气依旧静止不动，表面符纹缓缓流转，像是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。
叶凌霄终于开口：“计划改一下。我不从塌陷区进。”
沈清璃抬眼：“那你打算怎么进？”
“正面。”他说，“大张旗鼓地进。让它以为我是孤注一掷要毁它核心，逼它调动所有残魂迎击。而你——”他看向沈清璃，“在它全力应对我的瞬间，用最后一次伪灵压源，把信号投向西侧塌陷区，制造我分身潜入的假象。”
沈清璃明白过来：“你想让它误判方向，把力量分散到错误的位置。”
“对。”叶凌霄点头，“等它发现是假的，已经来不及收束。那时我真正的攻击点，是它用来连接地脉的主符阵——就在它下方三丈深处。”
故人盯着他看了许久，缓缓道：“你这一招，是在赌它的判断惯性。可若它根本不理会假信号？”
“它一定会理会。”叶凌霄目光沉定，“因为它现在最怕的，不是死，是失去控制。只要它还想着重组，就一定会去堵那个可能存在的漏洞。”
故人沉默片刻，终于点头：“那就按你说的办。我来启动符路，配合你正面强攻的节奏。她在你出手第三息时释放信号，引它分神。只要它动了，你就立刻转向主符阵，用星陨刃切断地脉连接。”
沈清璃深吸一口气：“但我有个条件——你进入主通道后，若发现符阵上有封印痕迹，立刻停止破坏，马上撤出。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。”
叶凌霄看着她，缓缓点头：“好。”
故人不再多言，低头用残笔在焦土上重新勾勒路线。血线蜿蜒，连成一道倒计时符纹，末端直指地缝深处。
叶凌霄握紧星陨刃，刀锋轻点地面，测试灵流传导是否顺畅。刀身微微发暗，像是被某种力量侵蚀过，但他并未在意。
沈清璃闭目凝神，将最后一丝神识沉入青冥镯。镯面裂纹中，隐隐有光流转，如同将熄的余烬。
故人抬起手，指尖再次渗出血珠，滴落在符纹起点。
三人各自准备，无人再语。
叶凌霄抬头望向那团悬浮的黑气，缓缓抬起刀锋，指向其核心位置。
黑气表面的符纹忽然一顿。
下一瞬，故人指尖猛地点向符纹开端。
血光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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