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骑着马,一路向北疾驰,身后还跟着一群三屠众的喽啰。
这么一大帮人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疾行了大约半个时辰,江真才在夜幕之下隐约看见远处的天际线,出现了另外一座石头城。
说是城有些过誉了。
毕竟那更像是一座依靠各种粗粝巨石胡乱堆砌起来的巨大山寨。
周围的城墙高矮不一,许多地方甚至能看到原始的岩壁,只在关键处用巨大的原木和石块勉强加固。
城头悬挂着稀疏的火把,在夜风中明灭不定,勾勒出扭曲而狰狞的阴影。
整座城寨透着一股蛮荒、粗犷、甚至有些破败的气息,与血城那种虽然混乱却充满生机的喧嚣稍有不同。
这里是三屠城。
名字的大致意思是屠戮、屠灭、屠尽。
名字虽起得霸道,但环境实在是有些不敢令人恭维,外面都这样,里面那肯定就好不到哪里去。
所以毫无疑问,当江真进入城寨以后,里面果然没有任何可靠的建筑存在。
入目看去,四周只有一顶顶搭建的杂乱无章的帐篷。
帐篷外形挺有特点,毡布圆顶,外围整体用不知名的厚实兽皮混合着某种粘稠的泥浆糊成,低矮而敦实,顶部大多覆盖着枯草或压着石块,以抵御荒原上凛冽的夜风。
咬爷管这东西叫“斡耳朵”,一种极北之地特有的建筑。
二人路上通过一番交谈,江真才知道对方有着一半极北之地的蛮族血统,娘是蛮族人,爹是爻国的。
这种情况在爻国很常见,靠近极北之地的一些村子基本家家户户都有一房蛮族妻子。
只需花上一些银两就可娶过家门,生儿育女。
但咬爷的情况有些特殊,他根本不知道他爹是谁,只通过他娘只言片语的一些描述,就独自从极北之地一路向南,踏上了寻爹之旅。
可惜的是,直至今日,也没找到。
不过那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了,在如今这片地界上,除了找爷、尸老,还有那个厉寒之外,他可以当所有人的爹,想当谁爹就当谁爹,当爷爷都行。
而三屠城里面的环境之所以被搞成这样,也是他特意安排的。
江真对此只觉得有些失望。
因为他并没在三屠众的地盘上发现什么商人。
别说商人了,连个摊贩也没有,甚至不如血城繁荣。
不过这咬爷也是真把他当自己人了。
不仅告诉他自己的身世,还给他安排了一处距离他住处最近,同时也是最干净的斡耳朵,每日还有手下伺候起居。
……
傍晚,夜色渐深,三屠城中心那座最大的“斡耳朵”内却火光通明,喧嚣鼎沸。
一场简单的、但在这荒原城寨中已算丰盛的晚宴正在进行。
长条粗糙的木桌上,堆放着大块烤得焦香的兽肉、不知名根茎熬煮的浓汤、粗糙的黑麦饼,以及用皮囊盛装的、气味浓烈的奶酒。
火光跳跃,将围坐几人的影子投在兽皮覆盖的墙壁上,晃动不定。
咬爷坐在主位,脱去了暗红皮甲,只穿一件厚实的蛮族风格裘袍,露出肌肉虬结的手臂,手里抓着一根烤羊腿,撕咬得汁水淋漓。
此刻,他左手边坐着两个精悍的汉子,一个沉默寡言,只低头吃肉,偶尔抬眼扫视,目光如鹰。
另一个则话多一些,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最近劫掠某个小商队的“战绩”,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意。
而最引人注目的,是坐在咬爷右手边的那个女人。
她叫蒙瓜。
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,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小麦色,却紧致光滑。
五官带着明显的异域风情,鼻梁高挺,眼窝深邃,一双眸子在火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,明亮而锐利,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暗色皮甲,勾勒出矫健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,腰间挂着两把弧度诡异的短弯刀,刀柄缠着磨损的皮绳。
江真时不时打量她两眼,并不是单纯想了,而是对方总是往他身上瞅,搞的他也总是下意识瞟向对方。
不过双方眼神都很干脆,都只有纯粹的审视与评估,而蒙瓜更甚,她看江真的时候,就像在打量一件新到的武器,
“光头。”
咬爷灌了一大口奶酒,用油腻的手指了指蒙瓜:“这位是蒙瓜,我手下最能干的‘眼睛’和‘爪子’。在咱的地盘上,除了我之外,就没她……割不掉的脑袋。”
他说这话时,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,甚至有一丝隐约的忌惮。
蒙瓜闻言,只是对江真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,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、几乎看不出的弧度,随即又低头专注于她的食物。
“至于这两个。”
咬爷又指了指左手边的两人:“铁头,夯货一个,但皮糙肉厚,鹞子,腿脚利索,消息灵通。”
铁头抬起头,冲江真咧开嘴,露出沾着肉屑的牙齿,瓮声瓮气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鹞子则停下话头,上上下下扫了江真几眼,尤其是在他光溜溜的脑袋和高大的身躯上停留片刻,撇了撇嘴,没说话,但那神情分明写着“不过如此”。
咬爷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,也不点破,只是对江真道:“以后都是自己人了。在三屠城,尤其是在我手底下办事,规矩很简单,只要拳头硬,能听话,就有肉吃,有酒喝,有女人睡。办砸了事,或者起了不该起的心思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,最后落在江真身上:“喂野狗都嫌你骨头硌牙。”
这话既是说给江真听,也是说给其他三人听,提醒他们江真是他亲自带回来的“新人”,也警告江真认清自己的位置。
此话一出,众人都相继点了点头,不置可否。
晚宴在一种表面粗犷、内里暗流涌动的气氛中进行。
奶酒很烈,入口灼烧,后劲十足。
江真保持着适度的沉默,该吃吃,该喝喝,对投来的各种目光坦然受之,既不刻意讨好,也不故作冷傲。
他更多地在观察,观察咬爷的脾性,观察这三个“亲信”之间的关系和性格,尤其是那个沉默而锐利的蒙瓜。
他能感觉到,这个女人,或许是这三屠城里,除了咬爷之外,最需要留神的人物。
酒过三巡,肉食渐消。
咬爷似乎有些醺然,他靠在铺着兽皮的椅背上,眯眼看着跳动的火焰,忽然对江真道:“光头,你被那厉寒抓来之前,是做什么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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