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聊间,常孤雏看着沐晴,随口问道:“晴丫头,你这次来辽东,是特意来学些什么,还是另有别的事?”
沐晴放下茶盏,答道:“这次来,主要是想问问辽东这边,关于云南特产加工和销售的法子。如今有辽东扶持着,云南那边的产业倒是发展得快,只是销售上头,总有些不顺当,想讨些经验。”
常孤雏听了,点头道:“这倒是桩正经事。辽东这边,这些年跟关外、海上都有往来,在买卖上确有些门道。你且住下,慢慢说,总能寻着合用的法子。”
徐妙锦也接话道:“是啊,孤雏在这上头熟,你想问什么,只管开口便是。”沐晴笑着应了,心中安定了不少。
沐晴当下便将云南特产加工销售的难处细细说了:哪些物产初加工时损耗大,哪些干货运到外地易受潮,还有些新奇果子因路途远、销路打不开,堆在仓里要坏了去,说起来满是愁绪。
常孤雏听着,时不时点头,等她说完,便开口道:“你说的这些,辽东早年也遇过。就说那山货吧,初时不懂晾晒法子,晒出来的菌子发苦,自然卖不上价。后来寻了懂行的老把式,用炭火烘,再封入陶罐,就耐存多了。”
他又道:“至于销路,云南那边的物产,往南可走安南、暹罗,往北不妨借着辽东的商路,搭着咱们的船往高丽、日本去。那些地方少见的奇珍,反倒能卖出好价钱。”
接着,他又教她如何按不同销路调整包装,比如往潮湿地方的货,要用桐油浸过的木箱;往远路的,得先与商队订好契约,预付定金免得积压。
一番话说下来,条理分明,沐晴听得连连点头,先前的愁云散了大半,笑道:“听常大哥这么一说,我心里就亮堂了。”
常孤雏摆摆手:“都是些实在法子,你回去试试便知。”
沐晴正与常孤雏说着话,忽听下人来报,说是辽东边防学院的朱高炽前来拜访。
常孤雏闻言笑道:“倒是巧了,这小子也来。”说着便起身相迎。
不多时,朱高炽迈着步子进来,见了常孤雏,忙行礼道:“姑父安好。”
抬眼瞧见一旁的沐晴,略一迟疑,也拱手道:“这位姑娘看着面生,不知是?”
常孤雏指着沐晴介绍:“这是云南沐英将军的女儿,沐晴。晴丫头,这位是燕王殿下的世子,朱高炽,正在边防学院求学。”
沐晴起身还礼:“见过世子殿下。”朱高炽忙道:“沐姑娘客气了。”
三人分坐已定,常孤雏笑道:“高炽今日来,怕不是又有课业上的事要问?”
朱高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正是有些军务图册看不太懂,想请教姑父。”
没多时,内堂帘子一动,常孤雏的大夫人临安公主与二夫人赵敏走了出来。
临安公主性子温和,见了沐晴,先笑着招手:“这便是沐将军的女儿吧?瞧着真是伶俐。”
赵敏紧随其后,目光清亮,也笑道:“早听妙锦说你要来,果然是个爽利模样。”
沐晴忙起身行礼:“见过大夫人,二夫人。”
临安公主虚扶一把:“快坐快坐,不用多礼。一路从云南过来,定是累着了。”
赵敏也接话:“住下慢慢歇着,辽东虽比不得云南暖和,景致却也有不同的趣处。”
你一言我一语,问起云南的风土,又说些辽东的家常,沐晴一一应答,厅里满是笑语,倒像是一家人聚在一处,热热闹闹的。
晚膳时分,辽国公府的饭厅里摆开了宴席,众人围坐吃喝,气氛热络。
酒过三巡,常孤雏放下筷子,对沐晴道:“晴丫头,我倒有个想法。辽东港口这边,不妨专门设个仓库,存你们云南的特产。往后就用咱们的商船带货,往南北各地销去,咱们辽东只抽些薄利,你看如何?”
沐晴一听,连忙摆手:“这可使不得!常大哥这般相助,已是天大的情分,怎能让辽东吃亏?断断不可。”
常孤雏哈哈一笑,道:“你这丫头,倒外道起来。如今辽东算得上是大明最富庶的地界,这点事算什么?就当是顺带帮衬云南一把,都是自家人,不必客气。”
临安公主也在一旁劝道:“是啊,沐丫头,孤雏说的是实话,辽东如今家底厚,帮衬着些云南,也是应当的。”
沐晴望着众人恳切的神色,心里暖烘烘的,起身福了一礼:“既如此,便多谢常大哥和各位夫人了。云南上下,定记着这份情。”
常孤雏摆摆手:“快坐下吃饭,说这些就见外了。”众人又说笑起来,宴席上更添了几分融洽。
到了晚间,月色洒在庭院里,沐晴与徐妙锦相对坐着吃茶。
沐晴瞧着月光,开口问道:“妙锦姐姐,那朱高炽怎么跑到辽东来求学?按说北平那边,该有不少大儒才是。”
徐妙锦抿了口茶,笑道:“这你就不知道了。
燕王殿下心思深,想着让世子多见识些边地实务。
辽东这边的边防学院,不单讲经史,更重兵法、舆图、屯垦这些实打实的学问,跟北平那些只论章句的大儒不同。”
她顿了顿,又道:“再说,辽东如今是北边枢纽,往来部族、商队繁杂,在这里能瞧见的世面,比在北平城里多得多。燕王想让他历练历练,将来好担事呢。”
沐晴听了,点头道:“原来是这样。这般看来,燕王殿下倒是想得长远。”
徐妙锦笑了笑:“可不是么,这辽东的水土,最能磨性子,你瞧高炽这半年,可比来时沉稳多了。”
二人说着,又聊起别的,月光下,茶香伴着话语,倒也惬意。
徐妙锦见她这模样,笑了笑,话锋一转问道:“晴丫头,你在云南这些年,可有瞧着入眼的郎君?”
沐晴闻言,脸颊腾地红了,忙低下头,手指绞着衣角道:“妙锦姐姐莫要打趣我。我年纪还小,眼下只想着把云南的事办好,还不想这些儿女情长呢。”
徐妙锦瞧她羞赧的样子,忍不住笑出声:“瞧你这脸红的,我不过随口问问。不想便不想,急什么。只是女儿家大了,总要有个归宿,往后遇着合适的,也该留心些。”
沐晴头埋得更低,小声道:“姐姐再说,我可就不理你了。”
徐妙锦见她真有些不好意思,便笑着岔开了话,说起别的趣事来。
庭院里月光静静淌着,倒也添了几分娇憨的意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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