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落在废墟边缘，王沐阳的脚步在一块裂开的石板前停下。他没有继续往前，而是缓缓转身，目光扫过身后那片死寂的战场。
李欣烨和黄文杰正从远处走来，脚步还有些不稳。黄文杰左肩裹着布条，血迹已经渗出一圈，他却没喊疼，只是抬头看着王沐阳：“接下来怎么办？”
王沐阳没答，只问：“他们，还能战吗？”
李欣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。残存的魔修散落在废墟各处，有的跪着，有的靠墙坐着，兵器丢在一旁，眼神空洞。几个原本效忠魔修的小势力头目缩在角落，彼此低声交谈，没人敢抬头。
“伤得重的不少。”李欣烨道，“但多数能活下来。”
王沐阳点了点头，走向最近的一名俘虏。那人浑身是血，跪在地上低着头，手指抠进石缝里，指节发白。王沐阳在他面前蹲下，伸手扶住他的肩膀。
那人猛地一颤，以为要遭毒手，却听见王沐阳说：“我不需要奴仆，只需要同行者。”
他愣住，抬头对上王沐阳的眼睛。那目光没有居高临下的压迫，也没有胜利者的傲慢，只有一种沉得下去的平静。
王沐阳站起身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传开：“李欣烨，救人。黄文杰，清点俘虏，把能走的都集中起来。”
黄文杰应了一声，拖着伤腿往另一侧走去。李欣烨也没多问，立刻开始检查伤者经脉，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粉。
王沐阳走到一块半塌的石台前，抬手一挥，碎石被灵力推开，露出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。他盘膝坐下，背对着断剑插着的方向，面向所有残存之人。
“一个时辰后，所有人到此集合。”他说完，闭目调息，不再多言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阳光从废墟的缝隙间斜照进来，照亮浮尘。有人悄悄起身，试探着靠近；有人仍坐着不动，眼神犹疑。直到黄文杰带着几名俘虏走来，李欣烨也收起了最后一包药囊，场中才渐渐聚起人影。
王沐阳睁开眼，看着围拢过来的众人。他们站得松散，彼此隔开距离，像是随时准备逃离。
“今日无主客。”王沐阳站起身，走到他们中间，“只有共存。”
没人回应。几名小势力的头目 exchanged glance，仍抱着手臂，不肯靠近。
王沐阳也不催促，只道：“三件事。”
他伸出一根手指：“战俘，归还各族。谁的人，谁带走，自行处置。”
人群中传来低语。这本是惯例，但以往战胜方总会扣押核心战力作为筹码。他却主动放弃。
第二根手指抬起：“地宫资源，公开清点。按出力分配，不凭强弱。”
这一次，有人动了。一名脸上带疤的汉子往前半步：“当真？”
“我亲监。”王沐阳说。
第三根手指竖起：“设轮值议事会。每三日，由不同势力主持，共议要事。”
全场静了片刻。
终于，一名灰袍老者开口：“你不怕我们联手架空你？”
“怕。”王沐阳坦然道，“但更怕你们不敢说话。”
老者一怔，随即低笑两声，竟点了点头。
王沐阳不再多言，转身走向地宫深处。片刻后，他带出三名被俘的头目，双手将他们的兵刃一一递还。
“信我者，我以诚待。”他将最后一把短刀交到一人手中，“疑我者，我以行证。”
三人握着武器，站在原地，久久未动。
日头渐高。废墟中央的空地上，人越聚越多。王沐阳从地上拾起一截断裂的旗杆，木质腐朽，铁头残缺，显然是从倒塌的岗楼中翻出来的。
他将旗杆插入地面裂缝，用力夯实。
然后，他解下腰间玉佩——青玉雕成的桃纹印记，清源村少族长的信物。他取下丝绳，将玉佩系在旗杆顶端。
风掠过，玉佩轻晃，发出细微的响。
“此非王旗。”王沐阳立于旗下，声音平稳，“乃共旗。”
他环视众人：“谁愿添一笔？”
黄文杰第一个上前。他拔出腰间短刀，在掌心一划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，砸在旗杆上，溅开几道红痕。
李欣烨紧随其后。她取出一枚银质徽章，正面刻着云裳门的云纹，轻轻嵌入旗杆裂缝。
一名曾跪地的降将犹豫片刻，摘下颈间一块黑铁令牌，也按了上去。
接着是一名中立势力的青年，他取出一截火红色的布条，缠在旗杆中段。
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。有人献出兵符，有人留下印记，有人只是将手按在旗杆上，停留一瞬。
王沐阳站在一旁，没有再说话。
阳光洒在那根残破的旗杆上，玉佩微光流转，血迹未干，金属与布料交错拼接，像是一道新生的裂痕，却撑起了某种未曾有过的重量。
有人开始自发清理战场，搬运物资，救治伤者。没有人下令，也没有人呼喝，一切悄然进行。
一名俘虏扶着同伴走过王沐阳身边，低声说了句什么。王沐阳点头，那人竟也回了一眼，目光不再躲闪。
远处，一名小势力头目站在高处，望着那面不成样子的旗帜，忽然抬手，将肩上的披风解下，卷成一团，远远抛向旗杆方向。
披风落地，正好盖住旗杆底部的裂口。
王沐阳走过去，弯腰拾起披风，抖开，重新搭在旗杆上。布料被风吹起一角，露出背面用墨笔写的一行小字：“同生共死。”
他将披风系牢，退后一步。
风更大了。旗帜在残阳中轻颤，玉佩晃动，映出一点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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