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福宫内，多尔衮身着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常服，把玩着手中的羊脂玉扳指，对着这份征兵书哈哈大笑，笑声爽朗得震得殿内梁柱仿佛都在嗡嗡共鸣。
如今的他早已不复当年入关时的瘦削锐利，在朝鲜养尊处优的日子，让他浑身滋长出厚实的福肉，脸色红润得发亮，双下巴叠着颈间的锦缎衣领，体态也渐渐宽胖起来，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养尊处优的慵懒与惬意，唯有眼底偶尔闪过的精光，还残留着当年的枭雄之气。
外司使李佲手持那份照会，眉头紧紧蹙着，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，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凝重——
西洋人的火器威力他早有耳闻，这般兴师动众，不知会给东亚带来怎样的动荡；
洪承畴如今也过得滋润，官居朝鲜左议政，面色同样红润饱满，不见半分当年辅佐清廷时的风霜，却也和李佲一样，眉头拧成了疙瘩，显然也看穿了文书背后的野心；
范文程则端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，左手托着下巴，右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，发出清脆的笃笃声，目光深邃如潭，不知在盘算着怎样的应对之策。
多尔衮笑够了，才抹了把眼角的笑泪，收住笑意开口，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：
“孤就知道上皇是在挖坑等着这些蠢货！
他老人家故意漠视南明割据，任由他们勾结西洋毛夷，就是要引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跳出来，等他们闹得欢了、露出软肋了，再叫他们灰飞烟灭！
可笑这些毛夷，居然还敢叫孤也出兵结盟，真当孤是没脑子的大傻子？
也不掂量掂量，这东方的地界，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？”
多尔衮自然不会做这等引火烧身的傻事。
如今靠着乾德皇帝的恩宠与赏赐，他的日子过得简直赛过神仙：
乾德三年十月，外司使李佲从大明京城带回一台蒸汽车，那锃亮的铁家伙可比从前的行营车马舒坦多了——
窗明几净，车厢里烧着暖炉，暖暖和和的，半点风雨不沾，连颠簸都少得可怜；
车速更是甩战马八条街，一日能行数百里，还能日夜不停地连续行驶几天不用停歇，比脚力最好的驿马还靠谱。
他时常穿着锦缎常服，坐着这蒸汽车巡视望京城，车轮滚滚过街巷，沿途百姓争相涌上街头围观，指指点点间满是惊叹，那份风光与舒适，是从前在盛京当摄政王时都想都不敢想的。
更别提他早有耳闻，大明京城还有专门的蒸汽战车，钢铁铸就，涉川越谷如履平地，运兵打仗简直是神助。
就凭这些远超时代的宝贝，哪里是那些西洋毛夷能比的？
他们居然还敢纠集一群乌合之众入侵大明，简直是不知道“死”字怎么写，真是笑死个人！
根本用不着范文程、洪承畴开口献策，多尔衮听完李佲的禀报，当场便拍板定论，直接驳回了耶稣会的照会，连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。
尤其是照会上要求朝鲜与倭国出动海船，和西洋毛夷的舰队一起封锁大明登莱水师，更是让他觉得荒谬至极，捂着肚子又笑了一阵——
就凭那些吃水浅、炮口细的西洋舰船，也配与大明的水师抗衡？
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此刻，大明中洋舰队正停泊在流求以东的海域，那十艘模样奇特的巨舰并未急于南下介入战事，反倒在海上悠闲地捕捉起海兽。
此前，舰队早已送过不少珍稀海货给朝鲜王室，那些动辄几十丈长、重达万斤的巨鱼，在中洋舰队眼里，不过是寻常渔获罢了，捕来便冰储起来，顺着海路送往京城与望京。
流求尚质王特意给多尔衮送来的信件里，字里行间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撼，直言这些巨舰“非人间该有之物”：
舰上的火炮威力吓人，那般庞然大物的巨鱼，只需一炮便应声殒命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；
别看巨舰平日里总用帆布遮遮掩掩，伪装得像艘破败商船，可世上哪有这么大的破船？
舰身吃水极深，船舷高耸如城墙，单是那露出水面的船身，便足以让所有见过的人望而生畏。
多尔衮深以为然，甚至觉得上皇或许是故意把这巨舰称作“海盗船”，掩人耳目罢了。
要知道，大明从前最大的福船，在这些巨舰面前也不过是相仿佛的规模，海盗哪里能拥有这般逆天舰船，还一下就是十艘？
据尚质王在信中透露，这些巨舰偶尔扒开帆布伪装进行维护时，才露出真正的钢铁巨兽本色——
漆黑的舰身遍布密密麻麻的炮口，单是平日里轰杀巨鱼的那种主炮就有十六门，船首船尾还各架着两门大得不像话的巨炮，由厚重轮轨牵引移动，靠专门的齿轮机械装置调校角度、装填炮弹，动作精准又迅猛。
那炮弹更是骇人听闻，据说名为“歼城炮”，弹头粗如磨盘，威力足以直接轰塌城墙、摧毁一座中小型城池，用来对付一支大型舰队，简直是绰绰有余、杀鸡用牛刀。
更令人咋舌的是，尚质王还偷偷透露，这样的主力巨舰，大明竟足足有一百艘之多！
除此之外，还有比它们体型更庞大的补给船，同样装备着无数火炮，甚至配有专门的钢铁防御盾网，攻防兼备，根本无懈可击。
多尔衮在心里暗自盘算：
这样的舰队，别说十艘舰队，哪怕只是其中一艘主力舰，都足以制霸整个南洋，让所有舰船望风而逃。
那些西洋毛夷，凭他们那吃水浅、炮口细的木质舰船，哪里能抵挡得住？
居然还敢让自己出兵帮忙阻挡登莱水师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，笑得他肚子都疼，半晌缓不过劲来。
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，还有传闻说上皇在灵州卫的秘密军港里，暗中潜伏了千余艘专门用于海上作战的奇特舰船——
它们能像鱼一样潜入水下航行，却航速奇快，来去无踪；
虽然体积只有正常军舰的一半，可火力与速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，堪称海中杀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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