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者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他越想越是心惊。
此方世界，乃是天机楼耗费莫大代价布下的无数“囚笼”之一，其天地法则，其生灵根骨，其武道上限，皆在天机楼的设定与监察之下，万年未有差池。
丹田气海，便是此界武者存纳内元的根基，是此界法则中不可动摇的一环。
可眼前此人，竟无丹田！
使者的神念看得分明，在叶归尘原本丹田所在的位置，并无寻常武者的气海漩涡，而是一座由四尊古朴小鼎虚影构筑的玄妙循环。
青鼎源源不绝地溢散出精纯生机，修复着肉身。
赤鼎内仿佛有无形之火燃烧，将吸入体内的佛魔本源炼化为一种更高层次的能量。
金鼎则将那能量凝练压缩，化作无坚不摧的锋锐之力。
黄鼎厚重沉稳，镇压着一切，使得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维持着微妙的平衡。
四鼎合一，俨然成了一座自给自足、循环不休的烘炉，彻底取代了丹田的功能。
这……这是以器为根，后天铸就了……灵根？
使者脑中轰然一响，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念头浮现出来。
以四件相辅相成的五行至宝为根基，这何止是灵根，这简直是人为造就的四属性天灵根！
就算是在他们那方名为“苍青界”的上界，拥有四属性天灵根的修士，也是凤毛麟角，皆为各大宗门不惜一切代价争抢的天纵之才！
“我们……失算了……”
使者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与恐惧。
“这个囚笼世界的土着，竟凭借外物，自行走上了通往我等层次的道路……”
就在他心神剧震，道心失守的刹那，叶归尘终于彻底挣脱了那片凝滞时空的束缚。
轰！
他一步踏出，身形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使者面前。
没有多余的动作，依旧是一拳递出，平平无奇，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使者的胸膛之上。
那股由四鼎熔炉转化而来的佛魔之力，经过金鼎的极致凝练，在接触到使者护体灵光的瞬间，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。
噗！
使者整个人如遭万钧重锤轰击，身形似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。
他胸口处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一大块，护身的法衣灵光一闪，便彻底黯淡下去，化作片片碎屑。人在半空，他便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色血液。
他重重撞在远处的山壁之上，将坚硬的岩体砸出一个比方才更深、蛛网裂纹遍布的人形凹坑，这才缓缓滑落下来。
“不……我不能败于此地……”
使者挣扎着从碎石中爬起，那双空洞的眼眶中，两团幽火明灭不定，满是不甘与绝望。
天机楼的威严不容挑衅，任务失败的后果，比死在此地更加可怕。
他猛地一咬舌尖，不惜耗损本源，喷出一口殷红的精血。
那口精血在空中并未散开，而是迅速蠕动，凝聚成一枚符文繁复、透着不祥气息的血色符文。
“血遁神符！开！”
随着他嘶哑的怒吼，血色符文骤然炸裂，化作一片狂暴的血色光幕。
光幕之中，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生灭不定，毁灭性的能量乱流疯狂肆虐，将他与叶归尘之间的空间彻底搅乱成一片混沌。
趁着这片刻的阻隔，使者身形一晃，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，甚至来不及放下一句场面话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天际亡命遁去，其速之快，瞬息已在数十里之外。
“想跑？”
叶归尘冷哼一声，双目中金芒魔焰同时一盛，正欲动身追击。
然而，就在这时，一道平和苍老的声音，忽然在他身后响起，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。
“施主，兔子急了亦会咬人，穷寇莫追，又何必以身犯险？”
叶归尘前冲的身形一顿，缓缓转过身去。
只见一名身穿灰色僧袍，手持一把普通扫帚的老僧，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，正缓步向他走来。
其脚步不快，但每一步落下，都仿佛与天地脉动合一，明明看在眼里，神念中却空无一物。
正是那名先前深不可测的少林扫地僧。
扫地僧看了一眼使者消失的方向，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意味，随即对叶归-尘微微合十一礼。
“阿弥陀佛。施主，别来无恙。”
叶归尘看着这位老僧，那双佛魔异瞳中神光闪烁不定，并未因对方的示好而有半分放松。
他沉声问道：“老和尚，到了此时，你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吧？莫要再告诉我，你真的只是一名扫地的僧人。”
扫地僧闻言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，那笑容中，竟带着一种久经压抑后，如释重负的解脱。
“老衲，确实不是此界之人。”
此言一出，不远处的乔峰和段誉皆是心头一震，面面相觑，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惊天秘闻。
叶归尘却心中一震。
当初逍遥子留下的手札上就曾隐晦记载，他是从一个名为“苍青界”的地方，耗尽心力才逃到此方世界。
没想到，这名看似平平无奇的扫地僧，竟也是来自那个地方。
扫地僧无视了乔峰二人的惊骇，目光落在叶归尘身上，继续说道：“此方天地之上，有大世界，被称为'苍青界'。而老衲，是苍青界派来看守此地的'典狱长'。”
“典狱长？”乔峰性子最是直接，忍不住踏前一步，瞪大眼睛，“大师，您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
扫地僧轻叹了口气，声音中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沧桑：“因为这里，本就是一座囚笼。”
他抬头望向那片看似无垠的天空，眼中满是复杂难明的情绪。
“老衲的任务，是维持此地'囚笼'的稳定，确保此界法则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转，并阻止任何意图打破囚笼，飞升上界的异数出现。”
段誉听得云里雾里，只觉自己数十年来的认知正在崩塌：“囚笼？飞升？大师，您说的这些……”
“你们不懂也正常。”扫地-僧摇了摇头，“因为你们本就是囚笼中的囚徒，生于斯，长于斯，又怎么会知道囚笼之外的世界呢？”
叶归尘眯起眼睛，体内四鼎熔炉缓缓运转，戒备之意不减反增。
“所以，你一直在监视我？”
“不错。”扫地僧坦然点头，“从你第一次踏入少林寺，在藏经阁中展露异常开始，老衲就在关注你。因为你身上，有着不属于此界的气息。”
他看向叶归尘，眼中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，而非敌意。
“你体内的那几尊小鼎，还有你所修炼的、能够吞噬他人功力的法门，都不是此界应有之物。老衲很好奇，你究竟是如何得到它们的。”
叶归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，右眼中的魔焰跳动了一下。
“那你现在想做什么？履行你典狱长之职，将我这个刚刚打跑了你同僚的'囚徒'，就地镇压？”
扫地僧摇了摇头，脸上那如释重负的笑容更甚。
“不，老衲已经厌倦了。”
“厌倦？”叶归尘眉头微皱。
“老衲看守此地千年，早已厌倦了这种无尽的轮回。”
扫地僧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惫，仿佛将千年的孤寂与无奈都倾吐了出来。
“千年来，老衲见过无数天资绝艳之辈，见过无数神通盖世的强者。他们都曾走到此界的巅峰，都曾试图打破这座囚笼，窥探更高的天地，但最终，无一例外，尽数失败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光芒，那光芒中，有期许，有决绝，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。
“但是，当老衲发现施主你这个从一开始就不在棋盘上的'变数'时，便想赌一把。”
“赌什么？”叶归尘问道，他敏锐地察觉到，对方的态度正在发生根本性的转变。
扫地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：“赌一个变数，能否打破这既定的、可悲的命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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