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，冷宫偏殿的烛火，被晚风揉得摇曳不定。
德妃指尖捏着一枚通透的白玉棋子，却迟迟未落。
对面的淑妃将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茶，推到她手边。
茶雾氤氲中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姐姐放心，那‘玉娘’是秦淮河上数一数二的角儿。论勾人的手段，十个柳乘风也抵不过她一个眼神儿。”
坐在下首的如画郡主闻言，放下手中的团扇，眸底闪过一丝冷光：“可不是么，前几日我特意让人去秦淮河查过。
这玉娘不仅生得一副颠倒众生的模样，更擅弹一手《凤求凰》，偏巧柳乘风最是痴迷古曲。
再者，她出身烟花巷陌，身份低微，即便将来在柳府翻了天，也不过是咱们手中的棋子，随时能弃。”
德妃终于落下棋子，白玉与乌木棋盘相撞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她抬眼看向窗外，月光正透过窗棂洒在青砖地上。
像极了柳家如今在朝堂上的光景，看似风光，实则早已被阴影笼罩。
“柳乘风是皇上跟前的红人，柳青青又深得皇上信任。这父女俩一日不倒，咱们的计划便一日难成。”
她顿了顿，语气添了几分狠厉，“玉娘进府后，第一步要做的，便是离间柳乘风与柳青青的父女情分。一个沉溺美色、罔顾女儿的父亲，如何还能得天子信任？”
淑妃笑着点头，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：“这是给玉娘的锦囊，里面写着柳乘风的喜好、柳府的规矩，还有咱们要她做的事情。
三日之后，城西的‘醉仙楼’，柳乘风会去赴一场诗会。他就是喜欢凑这种热闹，一个胸无点墨的暴发户，非要混迹于文人墨客之中。
我们要抓住这个时机，到时候让玉娘‘恰巧’也在那里弹曲。凭她的本事，定能让那个粗鄙的柳乘风魂牵梦绕。”
如画郡主接过密信，仔细看了一遍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：“我还让人给玉娘备了一套‘冰肌玉骨’的香膏。
那香气是西域进贡的奇珍，清淡却持久，最是勾人。柳乘风本就好色，再被这香气一引，保管对玉娘死心塌地。”
瞬间的沉寂之后，殿内传出一阵阵得意的笑声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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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，醉仙楼里人声鼎沸，这里正在举办盛大的诗会。
柳乘风正与几位文绉绉的酸腐，正在雅间喝茶，他本来不善诗词，但他喜欢那种氛围。
每逢有人办这种诗会，他都愿意来凑个热闹，沾点文人的酸腐气也挺好。
一杯茶水刚刚下肚，忽闻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二楼传来。
那琴声初时婉转缠绵，似少女低语；转而又变得激昂顿挫，如烈马奔腾；最后归于平静，余韵悠长。
柳乘风一时听得入了迷，把玩着手中的杯子，顺着琴声望去。
只见二楼雅间的窗边，坐着一位身着水蓝色纱裙的女子。
她素手纤纤，轻拨琴弦，月光洒在她身上，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银辉。
女子察觉到他的目光，缓缓抬眼，一双含情目似秋水般清澈。唇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。柳乘风只觉心头一颤，仿佛被那笑容摄走了魂魄，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。
“这位姑娘是？”柳乘风忍不住向身边的店家问道。
店家笑着回答：“回柳老爷，这位是刚从秦淮河来的玉娘姑娘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尤其是这一手琴艺，更是无人能及。”
柳乘风点点头，目光却始终离不开那抹水蓝色的身影。
一曲终了，玉娘起身行礼，声音柔婉动听：“小女子玉娘，见过各位大人。方才一时技痒，扰了各位雅兴，还望海涵。”
柳乘风连忙摆手：“姑娘哪里话，此等仙音，便是听上百遍也不觉厌烦。不知姑娘可否下楼一坐，让我等好生请教？”
玉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，随即又化为浅笑：“既然这位大人盛情相邀，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没等片刻，雅间的门帘被轻轻挑起，玉娘提着裙摆走了进来。
福身时鬓边银钗晃出细碎光泽：“小女子玉娘，见过柳大人。”
柳乘风眯眼打量她，见她穿得素净，却难掩身段窈窕。
他的手指在桌上敲着节拍：“方才那曲子，是小娘子弹的？”
“回大人，是小女子拙技。”玉娘声音柔得像浸了水的棉絮。抬眼时眼尾微微上挑，恰好对上柳乘风的目光。
柳乘风被这一眼勾得心头发酥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，茶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也不在意。
“别整那些文绉绉的！本老爷不太懂曲子，只觉得你这琴音，比任何时候听的都顺耳。”
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，“啪”地拍在玉娘面前：“拿着！以后别在这楼里卖唱了，每日来我府上弹两曲，本老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。”
玉娘眼神颤了颤，指尖轻轻碰上金元宝，又飞快收回。屈膝道：“大人抬爱，只是小女子漂泊惯了，怕扰了府中清净。”
“清净？”柳乘风哈哈大笑，拍着胸脯道，“在这京城，只要本老爷点头，没什么办不成的事！你只管应下，往后柳府的银钱，你想用多少用多少！”
玉娘垂下眼睑，掩去眸底的算计，声音愈发柔婉：“既如此，小女子便谢过大人恩典。”
自那日后，柳乘风与玉娘交往密切了起来。柳乘风几乎日日派人送去珍宝首饰，还时常去玉娘的住处与她相会。听她唱曲、弹琴。
玉娘则对他更是百般体贴，时而与他探讨人生理想，时而为他弹奏乐曲，将柳乘风哄得团团转。
不出半月，柳乘风便不顾柳青青的反对，执意要将玉娘接入柳府，封为姨娘。
柳青青得知消息后，亲自去书房找柳乘风理论：“父亲！那玉娘出身烟花巷陌，品行不明，您怎能将她接入府中？这不仅会坏了柳家的名声，还会让皇上对柳家失望！”
柳乘风却被玉娘迷了心窍，不耐烦地挥手：“你一个小姑娘家，懂什么？玉娘虽是风尘女子，却比那些名门闺秀更懂我心意。我意已决，你不必多言！”
柳青青见父亲不听劝，心中又气又急，却无可奈何。
而此时的德妃、淑妃和如画郡主，正坐在坤宁宫偏殿中。听着探子传来的消息，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淑妃端起茶杯，轻轻抿了一口：“果然不出咱们所料，柳乘风已经被玉娘迷得神魂颠倒，连亲生女儿的话都听不进去了。接下来，就该让玉娘在柳府里‘大闹天宫’了。”
德妃放下手中的棋子，目光锐利：“让玉娘暗中挑拨他们的父女关系，等到时机成熟，咱们进行下一步的计划......”
如画郡主笑着补充：“我还让人在柳府的后院埋了些‘东西’，若是柳乘风识相，乖乖倒台便罢；若是他冥顽不灵，咱们便让他身败名裂，永世不得翻身！”
夜色渐深，坤宁宫的烛火依旧明亮，三人的密谋在寂静的宫殿中悄然继续。
而柳府里，刚成为新姨娘的玉娘，正站在窗前。
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她知道，自己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，但为了活命，她只能一步步按照别人的安排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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