旋涡回过神来，立刻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。
蔷薇扶额，肩膀又开始抖动，这次是憋笑憋的，檀香别过脸，看向窗外，耳根似乎有点泛红。
天平……天平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，他微微垂着眼，看着自己膝盖上平整的裤线，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，但仔细看的话，会发现他的嘴抿得很紧，似乎在憋笑。
王面看着队友们迥异但一致指向“你这话有问题”的反应，彻底陷入了思考。
这不能怪王面。
真的。
你不能去要求一个前十六年几乎独自长大，之后整整十年又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和同一批队友待在一起、出最危险的任务、在生死线上反复横跳的人。
还要让他去精准理解并区分“我们在一起十年了”在广义的队友情谊和狭义的亲密关系之间，那微妙而复杂的语境差别。
什么浪漫、暧昧、风花雪月……
这些词汇距离他的世界太远了。
他的词典里，“在一起”最直接、最核心的含义，就是“在同一个队伍里”，“共同经历生死”，“彼此托付后背”，“是家人”。
除此之外的引申义？
属实有点难为人了。
车厢里的微妙气氛持续了几秒钟，最终还是被一声没憋住的轻笑打破。
蔷薇终于放弃了忍耐，笑倒在一旁檀香的肩上，旋涡也“嘿嘿”地傻笑起来。
星痕看看这个，看看那个，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具体哪里好笑，但被气氛感染，也腼腆地抿嘴笑了。
王面看着重新活跃起来、笑作一团的队友们，虽然还是没完全搞懂那句“歧义”的笑点到底在哪里，但他能感受到气氛恢复了之前的轻松。
他眼中的困惑慢慢散去，唇角也不自觉地跟着微微弯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。
只要大家是开心的，就好了。
至于那句话到底该怎么准确表述……嗯，下次注意。
他这么想着，转回头，重新望向车窗外。
他们刚刚完成了一场特殊的“任务”，现在正一起返回临时的“家”。
车厢里充斥着同伴的笑语，这就是王面所理解的“在一起”。
无关其他，仅仅如此，便已足够温暖，足以支撑他走过下一个、再下一个十年。
……
下午，墨玉充当了向导的角色带假面小队到处逛逛，据说是来自左青的授意。
他带王面七人去的都是些既有特色、人流又不会过于密集的地方——
古老的胡同区，改建后的创意园区，以及一个可以俯瞰部分城市景观的开放式公园。
虽然假面小队的经常使用的临时驻地就在上京和西津两处，但这十年里，他们两点一线的生活并没有留下什么多余的时间给他们闲逛。
今天，王面七人也还是第一次如此全身心的投入于无任务困扰的散步之中。
墨玉的解说也专业而克制，分寸感把握得极好，既不显得过分殷勤，也不会冷场。
王面漫步在公园的林荫道上，目光却不时落在走在前面的队友身上。
蔷薇和旋涡正在争论公园里某个雕塑像什么，星痕笑着当裁判；
月鬼走在稍远处，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但脚步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队伍；
檀香和天平走在王面身侧稍后一点，低声交谈着，大概是在讨论接下来几天的恢复训练计划。
没有警报，没有厮杀，没有需要紧绷神经去面对的未知恐怖，只有平凡的、带着生活气息的喧嚣和宁静。
王面悄悄放慢了脚步，他意识到，自己正在学习“享受”这种平凡。
不是任务间隙的喘息，而是真正作为生活一部分的、可以安心沉浸其中的时刻。
“王面队长似乎很喜欢这里？”
墨玉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侧，保持着半步的距离。
“嗯。”
王面没有否认，
“很安静，视野也好。”
“这里确实是观察这座城市一个角度的好地方。”
墨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
“既能看到它的现代脉络，也能感受到沉淀下来的时光。有时候，跳出具体的任务和职责，换个角度看看我们守护的东西，或许会有不同的感悟。”
王面侧头看了墨玉一眼。
这个年轻的副官，说话总是这样，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、似乎意有所指，又不会越界的微妙感。
“或许吧。”
王面应道。
墨玉笑了笑，不再多言，转而指向另一个方向，介绍起远处若隐若现的某座古塔。
傍晚，他们在一家颇具特色的本地菜馆用了晚餐。
席间气氛融洽，旋涡甚至和墨玉聊起了上京几家老字号小吃的掌故，发现对方竟也如数家珍。
“墨玉副官对上京很熟？”
旋涡好奇地问道。
“我是在上京长大的。”
墨玉解释道，
“后来因为工作离开了很多年，最近才调回来。能为家乡做点事，感觉很亲切。”
这个回答合情合理，也拉近了些许距离。
但王面注意到，墨玉没有提及任何关于他“工作”的具体内容，哪怕只是模糊的方向。
饭后，墨玉将他们安全送回住处，便礼貌告辞。
“这个新的副官，有点意思。”
月鬼靠在客厅沙发上，懒洋洋地说。
“滴水不漏，专业，周到。”
天平总结道，
“不过既然是左司令安排的人，目前看没什么问题。”
“只要不影响我们休整和完成任务就行。”
蔷薇打了个哈欠，
“我去冲个澡，今天走了不少路。”
众人各自散去，王面回到房间，站在窗前，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。
今天的一切，平静得有些不真实。
讲座，闲逛，晚餐……普通得就像任何一个完成了某项工作后放松的周末。
他回头，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，门外传来旋涡和星痕压低声音的嬉笑，以及檀香提醒他们早点休息的轻斥。
王面轻轻呼出一口气，拉上了窗帘。
休整的日子，平淡而规律地向前推进。
讲座任务一场接一场，地点不同，面对的听众群体也略有差异。
有时是中学生，有时是社区代表，有时是某些特殊行业的培训学员，假面小队也逐渐找到了节奏和默契。
王面和天平依然是主讲核心，但其他人也越来越多地参与到互动环节。
每一场讲座，他们都在学习和调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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