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烟垂下头，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给苍黄听。
苍黄听了，一双浓眉皱了起来。
这事情种种来龙去脉听起来，李沐光又要封生烟为紫兰公主，当真是十分关心生烟的样子。可如今那边雪境的太医不停地给晚照抽血，又真是好生奇怪。
他想了一会儿，说到：“小师妹，你确定你没有告诉李沐光阿照也是免疫体？”
生烟拼命摇头：“师姐叮嘱过我，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，决计不会出卖阿照。”
“这件事情怕是李沐光下面的人搞鬼，他却还不知情。你若有机会，不如去问问他。”
生烟点头，眉间还是掩不住的忧虑：“若桃浪的军队里发生了裂死病，现在又没有其他药方，最后会不会还是……？”
苍黄道：“所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能找到天权，问到裂死病的解法。”
“师姐如何了？”
“据说已经醒来了，我们却还没有见过她。如今大师兄想法子去瞧她去了。”
生烟咬着嘴唇：“你们若要去找天权，我也和你们一起去。”
“好。”苍黄道：“但阿烟，你先别想这么多。我叫了秦川几个人过来守着你和诗尾大人，你们几个女眷我还是不大放心。雪境毕竟和寒山嫌隙已久，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
生烟也握着苍黄的手，一双眼睛殷殷地瞧着苍黄：“十三，你也……你也常来看我好不好？在这里，我……我不知应该信谁。我以为李沐光是我最后的亲人，可是……”
苍黄的心忽然被紧紧地攥住。他用指腹擦过她的泪水，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，柔声道：“阿烟，我不知你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，若我早些知道就好了。也是我太大意了，以后我每日都过来瞧你，好不好？”
怀中的人用力点头。
苍黄又问：“你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寒山，李沐光若要恢复你公主的身份不是很好？你怎么不答应他？”
怀中的身躯僵住了。许久，才传来轻柔的声音：“我若做了雪境公主，就要去霜华城……”
生烟虽没有说完，但此时苍黄心下已经明白了一大半：“你是怕去了霜华再也见不到我了是不是？”
被道破心思的生烟连耳尖都红透了，她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苍黄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被牵动：“我怎值得你为了我放弃这一切？”
生烟抬起头来看着苍黄：“如今永夜已至。十三，我和你这样说说笑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，我一个人去做那个劳什子公主做什么？”
“阿烟。”苍黄从怀里拿出那支一直以来自己贴身收藏的菊花簪，交到生烟的手中。簪头的菊花在暮色中流转着温柔的光晕。
苍黄看着她的双眼，认真地说道：“等我们找到裂死病的药方，了却你的心愿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，将簪子郑重放进她掌心，“你愿意戴着它嫁给我吗？”
生烟惊讶地抬起头来，簪子在她掌心折射出细碎光芒：“这是你阿娘留给你的簪子，怎么给我？”
苍黄轻笑，手指小心翼翼拂过她的鬓角：“我阿娘的东西，自然要留给她未来的儿媳妇了。这就当做是我娘给你的见面礼。”
生烟拿着簪子，只觉得鼻子一酸，哽咽问道：“这是菊序城的菊花吗？真……真好看。”
苍黄的一只手受了伤，不方便移动，他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拿起那支菊花簪子，有些笨拙地插在了生烟的鬓角。他也红着眼睛笑了笑：“还是插在你的头上好看。”
生烟道：“你不介意我瞒着你做的……那些事情？”
苍黄忽然俯身，抵住她的额头：“不介意，那些都不是你的本意。在我心里，你是这世上顶顶好的姑娘。”
生烟双目一红，两颗泪珠就落了下来。
苍黄凝视着生烟泪光盈盈的眼睛，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在发烫。他缓缓低头，在距离她唇瓣寸许处停住。
“阿烟……”他气息有些不稳，喉结上下滚动，“我可以……”
生烟忽然抬头，贴上他的唇。
那个吻轻得像一片雪落在花瓣上。
苍黄尝到她唇间泪水的咸涩，尝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药香，他受伤的手臂还僵在半空，完好的那只手却已本能地扣住她后脑，将那个一触即离的触碰酿成缠绵的深吻。
生烟揪着他衣襟的手指渐渐松开，最终变成环住脖颈的姿势。
远处传来青山上的钟声，可他们耳中只听得见彼此失控的心跳。
当苍黄终于恋恋不舍地退开时，生烟整张脸都染着薄红。
苍黄轻声道：“以后有什么事情，都不需要你一个人扛着，都有我和你一起承担。”
生烟吸吸鼻子，点点头。
苍黄见生烟答应自己，心里高兴，笑道：“那你可要快些好起来，不能再胡思乱想了。”
生烟也破涕为笑，又说：“好。”
苍黄拉着生烟的手又叮嘱了一些话，心里还挂记着诗尾大人和其他女医师的情况，又起身要去看其他人。生烟知道苍黄平时嘴上嘻嘻哈哈，但却是一个性情中人，于是也不挽留，反而是催他快去看其他人。
苍黄一走，生烟拿着那支菊花簪，心里终于安定下来。
她翻来覆去仔细地摩挲，那支簪是凸碧国上好的工匠做制，工艺精湛，刻划生动，真仿佛一朵菊花在安静地盛放着。
她想到自己虽命运多舛，但总算所托非人。
她拿着那簪子，一会儿放在枕头下，一会儿又收在怀里，一会儿对着它傻笑，一会儿又对着它落泪，如此辗转反复，终于心里还是甜丝丝地睡去，睡梦中，脸上还带着微笑和泪痕。
苍黄和秦川带着人在庵堂里转了一圈，确认其他人都没有异常的情形，这才转到了天璇和晚照休养的院子里来，留下秦川在那边值守。
院子里生寒也早已带了一些寒山没有受伤的医师过来瞧晚照的伤势。
雪境的太医察觉到寒山的举动不对，已经一溜烟地跑去报告给齐如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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