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老话多遭人烦,春兰几十年前的脑子病,虽然好了,但现在变得话多,爱唠叨,而且是没心没肺的,哪壶不开提哪壶。即便国增和国长,嘴上不说什么,但心里也是不愿意,听老娘在这瞎唠叨。
最终,国增和国长,纷纷起身,给老娘家贴完了春联,他们得回自己家,去贴春联。
国长在两年前,在村子最东边的一块地里,盖起了四间砖瓦房,也算是搬到了新家。但他家的位置,距离村子,着实的远,住在了村子的最东头。他家房子的周边,没有其他人家的房子,无非是养猪的猪场,以及种粮食的土地。
国增家,又住在村子的最南边,距离国长家也不近。因此,哥俩每次给老娘,贴完春联后,就各回各家,自己贴自己家的春联。再也不像是十几年前,那时候,老爹文信还活着。那时候,国增和国长家,还都没有盖新房子,还都住在,同一个胡同院儿。那时候,还是一起贴春联。
待到回了自己家,国增和刘旭,父子二人搬着凳子,拿着胶带,给自家的墙上、门上贴春联。刘旭踩着凳子,在大门口,比划着春联的高度角度。国增站在一旁:“歪了,歪了,再正一些。”
“这样呢,这样行了吗?”刘旭调了调角度。
“左了,太靠左了,再往右一点。”国增道。
刘旭小心翼翼的,将春兰往右移动。
“好,就这样。”国增说完,又扯下胶带,递给刘旭。
刘旭将胶带,粘在春联上。
贴好了大门口的春联,父子二人,又开始在,五间砖瓦房的墙上,贴上“欢度春节”四个大字。每个大字,都是独立的红纸烫金字。五间砖瓦房,朝南的墙上,刚好空出了四个部分,每个空出的墙体,贴上一平方米的大字,再合适不过。
而后,父子二人,又拿着其他春联,在摩托车上、三轮车上、拖拉机上、以及羊圈的里里外外,都纷纷贴上春联。诸如“车行万里路,人车保平安”,“五谷丰登、六畜兴旺”,以及众多的“福”字。
爷俩在屋外贴春联,秀峦则在屋子里,忙着做饭,蒸包子,炖肉,炸鱼,准备着过年,这几天的吃食。
如今的日子,算是好过了。以前过年,秀峦哪里舍得买鱼买肉?哪里舍得做这些硬菜?现在呢?国增养羊挣钱了,刘旭在北京,也挣钱了,家里的日子,自然是水涨船高。这生活水平,过年的吃食,自然也是跟着,越来越好。
姥姥陈淑芬,一个人坐在炕头,虽然自己下不了炕,但她耳朵很灵敏。她竖着耳朵,听着外面,刘旭父子,在那贴春联。听着屋内,秀峦正在剁肉馅,忙乎着做饭。
“一年又到头啦,又过年啦。”陈淑芬自言自语。倘若,自己的儿子,景明还活着,她还至于每年,都在闺女家过年吗?还至于在过年的时候,身边没有儿子、儿媳、孙子、孙媳、重孙子等人,一起陪着吗?
养儿子的意义是什么?不就是过年这几天,能儿孙满堂的,守着自己,好好热闹热闹吗?陈淑芬生来,又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。
年三十儿这天晚上,国增,国长一家人,自然要到春兰家吃饺子。去年过年的时候,刘静还未出嫁,刘彤也从北京回了家。今年呢?刘静已经出嫁,刘彤又没回家。
原本是三个家,九口人,在一起过年吃饺子。现在,却变成了七口人,一起吃饺子。少了两个孙女,春兰忽然觉得,今年过年吃饺子,自己原本就不大的小屋,一下子觉得冷清了不少。
从春兰家回来后,在自己家里,秀峦继续抱柴火,烧开锅里的水,接着煮第二顿饺子。
而后,刘旭与国增,父子二人,又是端着饺子、纸钱,在屋里屋外,四处烧纸。
最后,陈淑芬、秀峦、国增、刘旭,坐在一起吃饺子。今年这个年,刘静出嫁了,没在家过年。国增心里也觉得,原本热热闹闹的家,一下子冷清了不少。尤其是这屋里,即便刚才,自己往炉子里,添了不少的煤块,炉子烧的挺旺。但国增依旧觉得,这个屋子里,还是太冷。
炉火的温暖,远远无法让整个屋子,四处暖和。
“爸,你刚才添煤了吗?”刘旭问:“我怎么觉得屋子里,还是冷呢。”
“添了,添了。”国增道:“添再多的煤,咱这屋子里,还是冷,我也觉得屋子冷呢。”
“屋子太大了。”秀峦道:“再怎么烧煤,也是冷。”
大年初一,刘氏家族的男人们,将近一百号人,各自拿着鞭炮、纸钱。从村东头,到村南头,再到村西头,给地里的先人们,上坟烧纸。
一路上,人们议论的,不再是家长里短,而是如今的疫情。现在,抖音、快手、网上的各种消息,以及电视机里的新闻,都在铺天盖地的,报道着武汉的疫情。1月23日,春节前的这一天,凌晨2时许,武汉市疫情防控指挥部,发布1号通告,23日10时起机场、火车站,离汉通道暂时关闭。
有人预测,在接下来的几天,全国各省将会纷纷启动,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,省级一级应急响应。接下来,将会有很多城市,也学着武汉的样子,开始封城。
在上坟烧纸的途中,刘旭也看到,族里的很多人,都纷纷戴上了口罩。
但刘旭并没有当回事,更是没有戴口罩。他跟着族人们,走在空旷的田地里,他看着家乡的田间地头,早已修起了水泥马路,看着如今的村里村外,早已是大变样。十几年前,这个小村庄,还是那样的破旧,还是那样的落后。但十几年后,随着国家、社会、时代的整体进步,如今的社会主义新农村,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尤其是随着这几年,国家开展脱贫攻坚战,村里的贫困户,孤寡老人,也纷纷有了国家管。在对点帮扶下,他们大梨园村,也刚刚摘了帽。听说他们海兴县,也要摘掉,贫困县的帽子。
按照村子上的风俗,闺女出嫁的第二年春节,族里的男人们,要去闺女婆家走亲戚,俗称“走新亲”。虽然刘静的婆家,早已准备好了一切,准备好了两桌的酒席,等着招待刘家人,来李良志村“走新亲”。但如今的疫情,让人心惊胆战,新闻上也不断说,要尽量避免人群聚集,防止交叉感染。
早在过年前,国增等人,就商量好了。过完年后,国昌、国升、国新、国旗、国民、国旺、国邦、国长等,每家出一个男人,能凑齐20个人。由国增带队,去刘静家“走新亲”。但现在,突如其来的疫情,打破了国增等人的计划,族人们也纷纷担忧,怕去了刘静的婆家,别再感染上疫情。
国增思考了一番,为了不给族里人添麻烦,干脆取消了这20个人,一起去“走新亲”,族人们因此,皆大欢喜。来路不明的疫情,在网上传的那么邪乎,要不然,武汉能封城?这自然引发了,各地人们的恐慌。病毒这玩意,看不见,摸不着,谁知道谁身上,带着病毒呢?
一个小小的蝙蝠,尚且都能带病毒,几十号人聚在一起吃饭,简直是太可怕了。
族人们都不去“走新亲”了,但自家人,总得去吧?刘静心里也盼望着,娘家人,能来自己的婆家,家里准备好了两桌酒席,总不能白准备啊?
最后,刘旭开着车,载着国增、秀峦,一家三口,去了刘静的婆家。也算是在特殊时期,十里八乡该有的风俗,依旧没变。
正月初三,从刘静的婆家回来后,国增正在看电视,关于疫情的种种新闻,开始全面报道:在这之前的几天,各地和军队,调集了346支国家医疗队、4.26万名医务人员,965名公共卫生人员,驰援湖北省和武汉市。现在,医疗队已经到达武汉,开始全面抗疫。
不出所料,这场始于武汉的疫情,正逢春节,外出务工人员的返乡,人群大规模的聚集、流动之下,开始在全国各地蔓延。
这一年,是农历的庚子年,也就是鼠年,这个十二生肖中,打头的小老鼠,势必要在这一年,折腾起滔天巨浪。
喜欢农村三代人请大家收藏:(m.suimengsw.com)农村三代人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