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氛霎时一静，在场就连站在主子身后的贴身丫鬟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——徐家，还真是闻着味就来了。
“这，弟妹才刚到……身子还不适呢。”谢氏顿时不满起来。
顾夫人担忧的望过来：“婉婉，你……不然等休息好再见？”
徐家的用意再明显不过，现在府中已无堪用之人，便想牢牢抓住徐乐婉这棵浮木。只需让外人知道顾家的二少夫人回京，第一个踏足的是徐府，就够了。
这种浅显的算计，明眼人都看的明白。
可惜——徐乐婉并不愿遂了他们的意。
她抬手轻轻扶了扶额角，声音适时的带上一丝倦意：“舟车劳顿，我这会儿正脸色不佳，让嬷嬷见了，回去了免不了在祖母面前多嘴。她老人家身子本就不好，最忌忧心动气。你去回禀她，待我精神好了在见。”
丫鬟先看了看顾夫人。
“去吧，婉婉正累着呢，哪有通情达理的人家在别人刚回到府就来催的。”顾夫人直爽的性子几乎压不住火气。
徐乐婉既然嫁到他们家，那就是顾府的人，岂能让人欺负了去？
“婉婉，你是圣上金口玉言加封的诰命，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，不要有什么负担。”
“婉婉明白，多谢母亲。”徐乐婉顿时觉得一路下来，似乎也没那么累了。
下人先摆上开胃的小菜，吃了几口后，饭菜这才依次端上来。用了一些后，就回了各自的院子。
池嬷嬷跟在主子身后，回了内室才道：“夫人，那位嬷嬷应该不是徐老夫人派来的。”
“怎么说？”徐乐婉疑惑的回头。
“徐老夫人这半年病的好似有些重……据说有时候识人，有时候不识。老奴想着，应该没这么凑巧，您刚回来，她就恢复了清明。”池嬷嬷紧盯着主子，生怕她听了有一刻的心软，忘了徐家做下的错事。
“嗯，若不是她，应该是父亲……徐府还有其他消息吗？”徐乐婉在铜镜前坐下，由夏至给她拆卸钗环。
“徐大公子，搬回了徐府，徐二公子……听说又去了几次赌坊，没钱被人打了一顿。徐大人与徐夫人好似没什么特别的，整日在府中，也不爱出来。”池嬷嬷仔细回忆道。
“都这样了，还赌……”徐乐婉轻哼一声。
“赌徒只有死，没有改。”池嬷嬷目露鄙夷，又道，“说来奇怪，圣上始终没有罢免了徐大人的官职，也不知是何用意。”
“应该快有定论了。”徐乐婉长发被放下，夏至用梳子轻轻的梳着，缓解头皮的疲劳。
“那您……”池嬷嬷有些欲言又止，“您最好还是少回去吧？”
“我也想啊。”徐乐婉叹了口气，“可自古孝道压人，到底我是徐家的女儿，总不能真的不闻不问。”
“唉——”池嬷嬷愁的跟着叹气，“那样的人家，养过您几日？平白担了这长辈的名声，半点不做长辈该做的事。徐府如今，对您来说就是累赘。”
“无妨，我在京城待不久。”徐乐婉起身，斜靠在小塌上，“他们的想法我很清楚，无非是想靠我求得圣上怜悯，但这——根本不可能。”
“所以老奴才说，圣上早下定论对谁都好，省的徐家还抱着不该有的心思。”池嬷嬷双手抬起，轻轻落在主子身上，从肩膀到腿部，或重或轻的揉捏着，“算了，不想这些了，夫人好好休息吧。”
一床薄被落在身上，不多时，徐乐婉便觉得自己真的困了，闭上眼睛，渐渐睡了过去。
这几日许是水路行的久了，身子竟似被无休止的波痕浸透，即便卧于安稳的榻上，也有种身如浮萍、随水逐流的飘忽感。
“嬷嬷，厨房熬好了醒神汤，要不要将夫人唤醒？这个时候睡多了，晚间又难安眠。”夏辞的低语自外间传入。
池嬷嬷有些犹豫：“夫人疲惫至极，好不容易才睡了会儿……”
“明日要入宫，晚间的睡眠尤为重要，眼下天快要黑了，这个时候醒了刚好饮了醒神汤，晚膳还能多吃一些。”夏辞再次劝道。
“……也好。”池嬷嬷终是应了。
沉重的眼皮慢慢掀开，那种随着水域打转的眩晕感消失，身下是厚实的被褥，窗外是暗下来的天光。
“夫人，您醒了？”池嬷嬷正要叫，发现主子先一步睁开了眼。
“嗯……”不知是不是错觉，徐乐婉觉得头有些重，四肢绵软，很是犯懒。
“这个时辰醒刚好，厨房熬了醒神汤，里面加的是山楂片、陈皮与冰糖，喝了最解船晕，还能快些开胃。”池嬷嬷说完就吩咐人去取汤。
见主子仍是懒懒的，她上前亲自扶着主子靠坐起来：“老奴再给夫人捏捏？”
徐乐婉摇了摇头：“不用，估计明日就好了。”
这种感觉，在前一世坐火车的时候体会过，坐个一天一夜的火车，回到家晚上睡觉床都是晃的，何况这次坐了四天的船。
“唉，夫人遭罪了。”池嬷嬷心疼不已。
“父亲回来了吗？”身为儿媳，如果将军回来，徐乐婉理应去见礼。
“还未。”池嬷嬷摇头，“按照前几日的时间，将军就算回来，也怕要晚膳过后了。”
徐乐婉点了点头，并未再说话。
“夫人……”池嬷嬷犹豫着开口，“明日要入宫，有件事老奴想提醒夫人。”
“你说。”徐乐婉看过来。
“伯爵府的那位康夫人，从相国寺回来了，是她听说了太妃娘娘身子不适，硬要回来探望……之后娘娘并没勒令她回去，明日入宫……”池嬷嬷有些欲言又止。
“她可能在？”徐乐婉弯起唇轻笑一声，“嬷嬷不必担心，如今有婆母在，无需我出头去做什么。”
以往没人撑腰的日子，过去了。
“老奴是担心夫人见到她会不舒服。何况，康夫人的那些手段，根本不像勋贵的做派，您该提防着些。”人心险恶，池嬷嬷在宫中见的最多。
“这样说也对，我何必跟她一般见识。”徐乐婉立即决定——“明日我就跟在母亲身后，一步不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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