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小凡听着郝还山的讲述,笔下在飞快地记录着。
之前这种案子非常多,领导利用手中的权力,钻国家政策的空子。
受损失的是国家和老百姓,那些不法商人和办事的领导从中得利。
他插言道:“这样一来,你就把曹启年给得罪了吧?”
“那是当然,”郝还山道,“当时曹启年没说什么。
他那时候也刚刚当上纪委书记不久,根基还没有那么深。
可他毕竟是市委常委,后来在常委会中,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,竟然把我分管的国土局给剥离了出去,交给袁季同来分管。
袁季同你应该知道,就是李绍刚的姐夫。
过了一段时间,我收到消息,玫瑰园那地块,果然被定为划拨用地,没有经过拍卖,直接交给李绍刚开发。
而李绍刚在赔偿过程中,也没有遵照国家标准,而是纠结部分社会闲散人员,对老百姓威胁吓唬,强行把地上附着物全部铲除了。
有许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,还以为是我指使的,找到我面前控诉。
我当时一生气,直接打电话责问曹启年,为什么不按流程来?
他劝我少管闲事,要不然对大家都没有好处。
我当时也气急了,放话,要去省纪委举报他。”
“后来呢?”韩玉茹在旁边道:“导致您入狱的性侵事件,是怎么发生的?”
郝还山道,“我当时虽然说的是气话,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,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侵吞国家财产,我身为一个干部,的确不能视而不见。
我应该要向省纪委举报。
于是我在私下里,便开始收集材料,并写举报信。
可是后来的一个晚上,市里举行招待晚宴,我作为主陪,不免喝了几杯。
当时我的专职秘书正巧家里有事,请了假,所以由办公室派出一个女秘书临时代替。
现在看来,这也是早已经谋划好的圈套。
我酒量本来不错,即使喝两瓶高度白酒,也能保持清醒。
可是那天晚上,我只喝了两杯,就感觉头痛,于是让秘书临时在楼上的宾馆开个房间,准备稍微休息一会儿,然后接着下来陪客人。
可是我进了房间,就人事不醒了。
等清醒过来,才知道,我已经做下了性侵的事。
那女人立即报了警,证据确凿,无可抵赖。”
陈小凡皱眉道:“这么说来,你喝的酒里肯定有问题。
要不然也不至于两杯就不省人事。
难道当时没有给你做胃检么?”
“当然做过,但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,”郝还山道,“我怀疑当时的检测报告也被人动了手脚。
反正到最后事实清楚,我抗辩也没用,被判入狱三年。
这期间,我妻子提出跟我离婚,把当时只有五岁的小雪,寄养到亲戚家里。
三年之后我出狱才知道,我刚刚进去不久,小雪就被陌生人给抓去,过了两天,又被送了回来。
从此,她的智商便永远定格在了五岁。
我后来查过,犯罪分子有一种药,专门破坏小孩智商。
对那些坏分子来说,直接把仇人的孩子杀了,只能让对方痛苦一段时间。
可是破坏了儿童的智商,就会让对方终身活在懊悔之中。
反正我现在就是这样。”
郝还山亲昵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道:“我看到女儿,就想起她这样,完全是被我害的。
我怕曹启年知道我出狱,继续加以迫害,于是只好带着女儿躲到这里。
这就是我的故事了。
你还有什么没听明白的么?”
陈小凡扣上笔,合上笔记本道:“已经很清楚了。
我非常佩服您的正直和勇气。
为了替老百姓讨回公道,为了阻止国有资产流失,不惜独立对抗邪恶势力。
这种精神,值得我们这些后辈学习。”
郝还山苦笑了一下道:“我有什么好学的?
到现在还不是弄得身败名裂,祸及家人,有苦没处诉,有冤没处申。
这些年,我每到午夜梦回的时候,都会反思,如果老天爷让我重来一次,我还有没有勇气,去勇敢地揭发。”
“我相信您会的,”陈小凡道,“从您身上,我看到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。
您就像那些革命殉道者一样,哪怕让自己付出再大的代价,也不能让国家和百姓受损失。”
郝还山笑了笑道:“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。
假如我能重来,我至少先要安顿好女儿,然后再跟黑恶分子决一死战。
只可惜,那都是空想罢了。
我现在唯一的希望,就是能看着女儿慢慢长大,尽最大的可能,陪她一天是一天,以尽量减轻我的内疚感。
要是能消除危险,带她回到正常社会,那就更好了。”
陈小凡起身,郑重道:“郝市长,谢谢您把这些讲出来。
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。
我一定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“是我该谢谢你,”郝还山诚恳道,“如果不是你来问,我这些冤屈恐怕要跟着我,埋在这青山里了。
我能倾诉出去,让这个世界上有人知道我的故事,我已经感到满足。”
“好日子才刚刚开始,您不用沮丧。”
陈小凡微微一笑,对着小雪挥了挥手道:“我们走了,改天再来看你。”
小雪口中含着糖果,腮帮子鼓鼓的,像个小仓鼠一样。
她纯真地伸出小手指道:“拉钩,一定要来看我,不许骗人。
要记得带糖果来。”
陈小凡跟她拉钩道:“拉钩上调,一百年,不许变。
不过,小朋友也不能吃太多的糖,要不然对牙齿不好。”
小雪听了这话,当即郁闷起来,把口中的糖吐到手心,想要狠心扔掉。
但想了想不舍得,于是又含进嘴里。
陈小凡看她憨态可掬,内心不由发出感慨。
这样十五岁的小姑娘,本来应该是豆蔻年华,情窦初开的年龄。
可是却被人迫害的,只有五岁智商。
曹启年这个人行事,也当真狠辣,连小孩子都不放过。
用这种方式打击对手,简直是丧心病狂。
他们告别郝还山,开车离开临海市。
路上韩玉茹问道:“我们接下来去哪里?”
“林州第一监狱,”陈小凡冷着脸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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