典满强压住心里的不安和怒火,厉声呵斥,勉强稳住了队伍的骚动,但恐慌的种子已经种下了。他不信这个邪,和同样不甘心的候音一起,点齐了几百名胆子最大的士兵,决定亲自进入那片幽暗诡异的密林,去探个究竟。哪怕只是为了稳定军心,也要把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揪出来。
一行人举着火把,火把的光在树林里显得很微弱,摇摇晃晃的,小心翼翼地走进密林。林子里光线更加昏暗,空气潮湿闷人,飘着一股腐烂树叶和某种奇怪香料混在一起的怪味道。他们仔细地搜寻,拨开藤蔓,查看树后面,地上除了厚厚的落叶和潮湿的苔藓,竟然真的找不到任何脚印、折断的树枝或者其他人类活动留下的新鲜痕迹!那成百上千的“白甲蛮人”好像凭空消失了,或者……根本就不是真的。
他们壮着胆子又往深处走了好几里地,周围除了自己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,就是那无处不在、若有若无的像呜咽一样的风声,再没有别的声音了。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每个人,连典满自己心里也开始打鼓。
“将军,情况不对,这片林子邪门!” 一个老兵压低声音说,“咱们离留在外面的大队人马已经太远了,是不是……先退回去,好好商量一下?” 候音也趁机劝说,脸上满是担心。
典满虽然很恼火,但也觉得再往里走恐怕不妙,正想下令撤退。
就在这个时候,一个眼尖的亲兵突然指着前面昏暗的林间空地,声音发抖地说:“将军!快看!那些人……又出来了!”
大家猛地看过去,果然!就在前面几十步远的地方,林间光线稍微亮一点的空地上,影影绰绰,那些白衣白甲、涂着吓人油彩的身影又一次静静地站在那里,像鬼影子一样悄无声息,好像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们。这次距离更近,甚至能看清他们那毫无表情、像面具一样的脸。
“混账东西!追!这次绝不能让他们再跑了!” 典满的怒火和好胜心又一次被点燃了,他大吼一声,顾不上仔细琢磨,挥舞着铁戟,一马当先就冲了过去!身后的士兵也被主帅的勇猛感染,呼喊着紧跟在后面。
可是,诡异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。眼看就要冲到跟前了,那些“白甲人”还是一动不动,直到北汉军几乎能看清他们衣甲上的纹路时,他们才突然转过身,像受惊的鸟群一样,用一种超出常理的轻盈和迅捷,“散进”四周更加浓密的灌木丛和阴影里,眨眼间又不见了踪影。
典满等人气喘吁吁地冲到刚才那些人站的地方——地面依然只有落叶,没有任何脚印,空气里连一丝奔跑带起的尘土味道都没有,好像刚才看到的只是幻影。
“怪事……真是活见鬼了!” 连胆子最大的士兵也开始头皮发麻,低声骂着。
连续的诡异遭遇和体力消耗,让典满也感到了一丝疲惫和不对劲。他喘着粗气,看看周围越来越幽深的树林,终于决定放弃:“妈的!撤!先回营地去!”
就在他愤愤地转过身,准备带着士兵顺着来路回去的那一瞬间——
“嗖嗖嗖!”“嗤嗤嗤!”
突变突然发生!不再是之前的无声消失,而是四面八方猛地响起了尖锐的破空声!无数道黑影从周围的树顶上、灌木丛后面、甚至地面的落叶堆里猛地射出来!正是那些“消失”的白甲蛮人!他们不再是虚幻的鬼影子,而是实实在在、眼睛冒着凶光的杀手!
北汉士兵起初还以为又是吓唬人的把戏,并没有第一时间全力戒备。然而,惨叫声立刻打破了他们的侥幸心理!
“啊!”“呃啊!”
只见那些蛮人手里拿着一种几尺长、中间空的黑紫色细长木管,对准北汉军,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!木管前面猛地射出像牛毛一样细、几乎看不见的小箭(吹箭)!箭的速度极快,而且没有声音,在昏暗的树林里非常难防备!
更可怕的是,箭上涂了剧毒!中箭的士兵,不管是射中了手臂、大腿还是身体,往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或闷哼,立刻就脸色发黑,口吐白沫,全身抽搐着倒在地上,一会儿就断气了!毒性猛烈得简直见血就死!
“不好!是真的!我们中计了!结阵!防御!” 典满眼睛都要瞪裂了,厉声狂吼,挥动铁戟挡开几支射向自己的毒箭。
但是已经晚了!袭击来自四面八方,而且毒箭防不胜防。北汉军在这狭窄的树林里本来就队形散乱,又接连被诡异现象消耗了体力和警惕性,这时候突然遭遇这种阴险高效的袭击,顿时陷入了极大的混乱。士兵们惊慌地挥舞着兵器,想要抵挡或者找地方躲藏,但是毒箭像死神的细雨,不断从想不到的角度射来,带走一条条生命。
候音挥着刀拼命护在典满身边,眼看着跟着他们进来的几百名勇士在毒箭袭击下迅速减少,倒下的人越来越多,而四周树影摇晃,不知道还有多少蛮人藏着,他知道再不果断决定,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。
“将军!情况紧急!你快带人走!我来挡住他们!” 候音一边奋力砍杀,一边对着典满嘶声喊道。
“胡说八道!要死一起死!我典满难道是丢下兄弟自己逃命的人吗!” 典满眼睛通红,不肯答应。
候音急得眼睛都红了,他猛地后退一步,把手里的战刀往地上一插,反手“沧啷”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,直接横在了脖子前面,对着典满决绝地吼道:“典满!你看看这些兄弟!你想让他们全都死在这里吗?!快走!去找燕王,找军师!替我们报仇!再不走,我候音立刻死在你的面前!”
剑刃已经压进皮肉,渗出了血丝。候音的眼神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。
典满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同伴,又看看以死相逼的候音,虎目含泪,他知道,候音说的是唯一可能保住一部分人的办法。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几乎要把他淹没。
“……兄弟!” 典满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重重地点了一下头,不再犹豫,“我们走!”
他含着眼泪怒吼,聚集起身边仅剩的几十名贴身护卫,挥舞着铁戟,朝着来时的方向,不顾一切地发起决死冲锋,想要撕开一条血路。候音看到这情形,毅然放下脖子上的剑,重新抓起战刀,带着剩下还能战斗的士兵,发出绝望的呐喊,反向朝着毒箭射来最密集的方向冲了过去,用血肉之躯为典满争取最后的时间……
当典满带着满身伤痕、泪流满面的几十名残兵,终于狼狈不堪地冲出密林,回到那片乱石滩外的临时营地时,身后那片吞噬了几百名勇士的幽暗密林里,最后的厮杀声、怒吼声、还有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吹箭声,已经渐渐停息,最终变成了一片死寂。
只有林间偶尔惊起的几只黑乌鸦,发出凄厉的叫声,好像在为那些再也走不出来的北汉将士唱着哀歌。典满望着那片好像会吃人的黑暗森林,拳头攥得格格作响,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,悔恨和愤怒的泪水,混合着泥土和血污,滚滚流下。他知道,候音和那几百名跟着他进林的精锐,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。这八门金锁阵的第一课,就用这么惨烈而诡异的方式,给了自恃勇猛的北汉军一个无比血腥的下马威。林间的风带着硝烟和血腥味,似乎也在诉说着这场无声交锋的残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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