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！”小宝的呼喊穿透云层时，张小纯正坠向剑魔海。他能看见儿子手中的青铜剑在发光，剑身上的龙纹与自己眉心的月亮花产生共鸣，像两滴即将相融的露水。
战舟的阴影笼罩了半个剑魔仙域。逆凡站在舟首，看着下方众生惊恐的脸，突然觉得喉咙发紧——这些面孔里，有像师尊的慈爱，有像师兄的桀骜，还有像小时候的自己那样，眼里藏着对星空的向往。
“灭了这里，你就能心安吗？”张小纯的声音从海面上传来。海水在他身下翻涌成金色，那是龟纹锅留下的本源之力，此刻正顺着他的血脉逆流，修复着破碎的道基。
逆凡的手指猛地攥紧。战舟的龙纹突然渗出银血，血珠里浮出他吞噬灭圣残魂的画面：那时的他以为只要变得足够强，就能为师尊报仇，却不知从何时起，报仇变成了毁灭的借口。
“闭嘴！”逆凡的咆哮震碎了云层。战舟撞向剑魔海的瞬间，海面突然升起巨大的光盾——光盾上，小宝的剑影、宋君婉的发带、周紫陌的玉佩正在发光，这些寻常物件在众生的祈祷中，竟织成了罗天故里独有的“灵”之屏障。
张小纯在光盾后缓缓站起。他能感觉到无数细微的光丝从众生体内飞出，顺着光盾汇入自己的指尖——那是剑魔仙域六十年的生机，是小宝从孩童长成少年的时光，是宋君婉鬓边新增的白发里藏着的牵挂。
“原来这就是本源。”张小纯望着指尖流转的光丝，突然笑了。他之前总以为本源是某种磅礴的力量，此刻才明白，所谓本源，不过是无数生命的牵挂交织成的网，网住了时光，也网住了星空。
战舟在光盾上撞出蛛网般的裂痕。逆凡的瞳孔里映出众生的脸，那些脸正在光盾后微笑，像极了师尊临终前的神情：“有些东西撞不碎，就像星星总会再亮起来。”
“碎不了也要碎！”灭圣的残魂突然爆发，逆凡的身体剧烈抽搐，眉心的窟窿里喷出黑血。战舟的龙纹彻底黑化，竟在船头凝成灭圣的虚影，虚影张开血口，要将整个剑魔仙域吞入腹中。
张小纯抬起的手指在这时落下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，只有一片奇异的寂静。战舟撞在光盾上的裂痕突然停止蔓延，船头的灭圣虚影像被温水浸泡的墨画，正一点点晕开、消散——那是罗天指的力量，不是毁灭，是“归还”，将不属于罗天故里的东西，送回它们该去的地方。
逆凡看着战舟在眼前透明化，突然想起师尊的星图。图上标注的罗天指，从来不是杀人的术法，而是守护的印记——就像此刻，光丝在张小纯指尖流转，不是为了毁灭逆凡，是为了剥离他体内的灭圣残魂。
“这是……罗天指？”逆凡的声音里带着颤抖。他能感觉到眉心的窟窿正在愈合，灭圣的残魂发出最后的嘶吼，却在光丝的缠绕下化作星尘，露出他原本的道基——那道基上，龙纹令牌正发出温润的光。
张小纯的第二指落在逆凡胸口时，指尖的光丝突然散开。这些光丝没有伤人，而是在逆凡身上织成朵巨大的月亮花，花瓣里浮出的，是逆凡与师尊培育星辰的画面：星尘里，少年笨拙地捧着星核，老人笑着帮他擦去额头的汗。
“该还给你了。”张小纯的声音很轻。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快速流逝，可眉心的月亮花却越来越亮，“你师尊要的不是复仇，是看到你找回自己。”
逆凡的身体剧烈震颤。他看着胸口的月亮花，突然蹲下身捂住脸，像个迷路太久的孩子。战舟在这时彻底消散，化作漫天星屑，星屑里，师尊的虚影对着他温和一笑，渐渐融入星空。
“师尊……”逆凡的呜咽声在星空中回荡。他身后的灭圣虚影彻底消散，露出原本的模样——眉眼间竟与师尊有几分相似，只是多了些岁月的沧桑。
张小纯的身体开始透明。他望着下方的剑魔仙域，小宝正对着星空挥手，宋君婉的白发里钻出朵小小的月亮花。他想再笑一笑，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。
“再见了。”张小纯的声音越来越轻。他的身体化作漫天光丝，一半融入逆凡胸口的月亮花，一半落入剑魔仙域——那是他留给这片土地的礼物，用最后的生机，为众生撑起永不熄灭的光盾。
逆凡接住飘落的一缕光丝。光丝里藏着张小纯的声音：“别忘了给师尊的星辰浇水。”
他望着空荡荡的星空，突然抬手按向眉心。那里的月亮花正在绽放，花心处，嵌着半块龙纹令牌——另一半，在张小纯消散的光丝里，正缓缓向他靠近。
剑魔仙域的海面上，突然长出大片月亮花。花瓣上的露珠里，映着两个身影：一个穿玄衣的青年正在修补星图，一个穿白袍的少年正往星核里埋种子。
小宝捡起片花瓣，突然发现上面有行小字：“星星亮起来的时候，我们就回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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