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，夜。
暴雨如注，天边闪电狂舞，雷声仿佛要将皇都的屋脊震碎。
雨水倾泻而下，沿着屋檐飞溅，冲刷着青石街道与朱红宫墙。
灌进城中百姓梦中未了的惶恐。
王相府前，朱漆大门紧闭，门前的铜钉在雨中黯淡无光。
府中灯火通明，却透出一股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死气。
庭院里，竹影凌乱，伞下小厮步履急促，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锋之上。
书房中，厚重的檀木门被雨水的湿气浸得微微发胀。
内里香炉中檀香正燃，烟雾翻滚间却带着潮气的沉闷。
王恒身披玄色云纹大氅，倚坐于案后。
他的脸庞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。
那双狭长的眼中已无往昔从容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决绝的狠厉。
他轻轻抬手，烛影下，杜沐跪在地上，眉眼低垂，不敢直视。
“‘惊雷案’，查到哪一步了？”王恒声音低哑，仿若夜风拂过古井，冷得刺骨。
杜沐顿首：“回老相，御史台已有七人联名拟稿，明日可上奏——”
“指宁凡勾结蛮荒，私藏禁器图谱，意图图谋不轨。”
王恒点头，缓缓站起身。他的脚步落在黑漆地板上，每一步都像重锤击打人心。
他走到一座沉黑木柜前，从中取出一物。
那是一枚斑驳虎符，通体铁锈斑驳，正是调动漕南死士的信物。
他又将一卷布卷平摊在桌上，上面是京城布局图，标注着十余处红点——
府库、粮仓、工部兵房、皇宫偏殿……
“夜凛残部按此执行，三日后子时动手。”他望向杜沐，“让他们同时动手，务求混乱至极。”
“宁府、皇宫、户部，皆是目标。”
“我要这京城，为我陪葬。”
杜沐呼吸骤紧，身子微颤，抬头看了王恒一眼，终究未敢多言，低声应下。
王恒缓缓转过身，目光投向窗外滂沱的雨幕，眼中却似燃着火。
“既然他们要把我逼上绝路，那就看看——这座皇城，到底有多少铜墙铁壁。”
……
御书房。
檐角挂铃在风雨中发出凄冷轻响。
殿中一灯如豆，宁龙身披龙纹便袍，独坐于书案前，眉心紧蹙。
段震躬身站在下方，神色凝重：
“陛下，王恒府中调动极不寻常，夜凛旧部有异动，漕南漕帮近日夜间动作频频。”
“我等已拦截密信数封，其中两封碎片涉及‘子时’与‘火’字样。”
宁龙拈起密信碎片，指尖微动，烛影下字迹已被烧灼大半。
他望着那一个“火”字，神情森寒，缓缓吐出四字：“鱼死网破。”
片刻后，他站起身，声如洪钟：“传旨——”
“京城九门提前一个时辰封锁，巡防营与禁军全数进入一级警戒。”
“按‘甲字预案’，于皇宫、宁府、户部、工部重点布防。”
许成恭敬应声：“暗桩已分布于京城各处，‘观星司’今晚起封口，专用于查缉动乱。”
宁龙手握剑柄，缓缓转身，看向窗外雷电交加的夜空，眸光沉如寒潭。
“王恒……你若敢动我皇城半寸，我便灭你三族。斩草除根。”
……
宁府。
暴雨倾盆，院中灯火尽灭。
几名夜凛杀手如鬼魅般攀上高墙，夜色中黑衣如墨，面罩遮面，只露出冷冽目光。
一声轻喝：“动手！”
三道身影飞掠入院，悄无声息地逼近内宅。
忽然，暗处一道白影疾闪，伴随金属撞击的爆鸣。
火石点燃，照亮影卫首领“鹤羽”的面容。
“保护殿下！”
院内伏兵齐现，数十影卫蜂拥而出，刹那间刀剑交鸣，血光迸溅。
夜雨中，血水迅速冲散，沿着青石缝流淌。
宁无缺脸色苍白，穿着中衣匆匆奔入密道前厅。
他瘦削的身影几乎被一名壮卫挡住，身后是“鹤羽”浑身是血的背影。
“殿下，请入密室，末将断后！”
宁无缺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火光交错的庭院，神色平静。他轻轻点头，转身走入密道。
入内那刻，他从怀中取出一物——短小精致的烽火箭筒。
他点燃星火，一道幽蓝火线瞬间窜上箭体，“咻”地一声，自密道高窗斜射而出。
箭身飞入天际，雨中升腾而上，于夜幕中炸出一朵火莲般的光。
那是皇城中独一无二的求援信号，只对皇帝可见。
……
雷电之夜，京城风暴正在酝酿。
一边是老狐狸的鱼死网破，一边是帝王的铁腕反击。
还有那病中少年，如刀锋般在夜雨中燃起了唯一的烽火光芒。
而这一切，才只是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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