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障炸开的瞬间，空气像被撕裂了一样抖动。黑色碎片四处飞溅，砸在地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。花自谦还跪着，手撑在地面，指缝里全是血和泥土混合的东西。他抬头，看见那层挡在前面的黑墙已经碎成一片片往下掉，像是烧尽的纸灰。
苏曼曼站在原地，右腿还在发抖。腿环上的黑丝全没了，只剩下一个空圈贴在皮肤上。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腿，那里还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，像是没散干净的热气。她没去碰，只是把重心换到左脚，右手悄悄摸了下指尖——血已经干了，但织霞手还在跳。
青鸾靠在一块凸起的岩壁上，嘴里有股铁锈味。她把玉笛的残片从唇边拿下来，看了看，整根笛子裂成了三段，灵蝶也不见了。她闭了下眼，耳朵里还有刚才那声尖啸的回音，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停。
少女趴在地上，双手插进土里。她刚才喷出去的那团黑丝已经不见了，腹部的伤口慢慢合上，但脸色还是白的。她抬起头，看着洞穴里面，声音很小：“它不在了。”
花自谦喘了口气，慢慢站起来。他左手往袖子里一探，抽出半匹蜀锦。布料展开时有点卡顿，像是被什么拉住了一下，但他用力一甩，金光立刻亮了起来。他把布铺在面前的地缝上，裂缝很深，底下什么都看不见，但这块布勉强能当路用。
“走。”他说。
苏曼曼先迈步。她踩上蜀锦的时候脚底一烫，像是踩到了刚烧过的石头。她没停，一步步往前走。青鸾扶着墙跟上，脚步虚浮。少女最后爬起来，走得慢，但没让人扶。
他们四个穿过塌陷的沟，站到了洞穴内部的地面上。
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。墙壁上嵌着一些黑色的晶体，像是宝石，又不像。它们自己会发光，颜色偏暗，照出来的影子都是歪的。地上有一道道细纹，像是刻上去的，又像是天然形成的。苏曼曼蹲下看了一眼，发现那些纹路连在一起，组成了半个《璇玑图》的样子。
“别碰墙。”她说，声音有点哑，“这些石头里有东西。”
花自谦没回头，只点了点头。他往前走了两步，视线落在最中间的位置。那里有一座祭坛，通体由黑丝编织而成，像是某种活物长出来的。祭坛表面不断有细微的波动，像水波一样一圈圈往外推。上面漂浮着一块东西，形状不规则，边缘泛着幽蓝的光。
那是星盘碎片部件。
青鸾走到他旁边，抬头看。“它在呼吸。”她说。
“不是呼吸。”少女低声接了一句，“是心跳。”
没人说话了。
花自谦往前走了一步，脚下一滑，差点摔倒。他低头看，地上那层纹路突然亮了一下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他立刻收回脚，纹路又暗了下去。
“这里有阵。”他说，“还没完全失效。”
苏曼曼走过来，蹲下伸手，在离地面一寸的地方划了一下。她的指尖渗出一点血，血珠浮在空中，没有落下去。她盯着那滴血，看到它慢慢旋转，最后指向祭坛中心。
“安全路径在这边。”她说。
四个人沿着她指的方向移动。每一步都走得慢，生怕踩错地方。地面的纹路时不时闪一下，但他们避开那些亮起的部分，总算没触发什么。
走到祭坛前三步时，花自谦停住了。
他看着那块星盘碎片，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——明朝官服的背影，腰间挂着绣春刀。他知道那是他自己，也知道那个影子是从哪里来的。他没多想，只把手伸进袖子里，把点妆笔拿了出来。
笔尖朝下，他准备再画一道符。
“等等。”苏曼曼忽然开口。
她站在他侧后方，右腿还在微微打颤。她盯着祭坛，发现那些黑丝的波动越来越快，像是有什么要醒了。
“这块碎片……”她声音压低，“它不是被放在这儿的。”
“是什么？”花自谦问。
“是被供着的。”
话音刚落，祭坛周围的黑丝突然全部立起，像无数根针竖了起来。墙壁上的晶体同时变亮，光线一下子变得刺眼。地面的纹路全部亮成一条条红线，围成一个完整的阵型。
青鸾往后退了半步，靠在岩壁上。她感觉胸口闷得厉害，像是有人压着。少女直接坐了下去，双手抱住膝盖。她体内的断丝虽然没了，但身体还没恢复。
花自谦没动。
他盯着祭坛，看到那块星盘碎片缓缓转了个方向，正面朝向他们。光芒变得更强烈，照在他脸上，皮肤有种被灼烧的感觉。
“它认出我们了。”他说。
苏曼曼咬了下嘴唇。她抬起右手，指尖对准祭坛。织霞手还在跳，但她没让血流出来。她只是用手指轻轻一勾，一道极细的红丝从指尖飞出，搭在祭坛边缘。
红丝碰到黑丝的瞬间，整个洞穴震了一下。
像是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。
花自谦立刻抬手，把点妆笔插进地面。符文顺着他的血流冲进去，试图压制这个反应。但他发现没用，阵法已经开始运转，而且速度越来越快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青鸾说。
“那就抢。”苏曼曼说。
她往前踏了一步，右脚直接踩进阵眼位置。地面传来一阵剧痛，像是被钉子扎穿，但她没缩回来。她左手按住腿环，用力一扯。封印松动的一瞬，一股热流从体内冲出来，顺着她的手臂涌向指尖。
血再次落下。
这一滴比之前更浓，落地时没有散开，而是迅速蔓延，形成一个小小的并蒂莲图案。光芒从图案中心升起，和星盘碎片的光撞在一起。
两股力量僵持了几秒。
然后，祭坛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。
黑丝开始断裂，一根接一根，从边缘往中心崩解。祭坛表面的波动越来越乱，像是承受不住压力。星盘碎片剧烈震动，终于从空中掉落，被花自谦一把接住。
他握紧那块碎片，感觉到里面有股力量在挣扎，像是要逃出来。
“拿到了。”他说。
话刚说完，他膝盖一软，单膝跪地。心口那三根金针突然发烫，像是要自己钻出来。他咬牙撑住，没倒下。
苏曼曼也退了回来，右腿几乎撑不住身体。她靠在青鸾身边，呼吸急促。腿环彻底失去了光泽，变成一条普通的金属环。
少女坐在地上，抬头看着祭坛。原本完整的东西现在已经碎了一半，黑丝散落一地，像是死掉的藤蔓。
“我们进来了。”她说。
花自谦低头看手中的星盘碎片。它的光还在闪，频率变得不稳定。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。
这块碎片，不是最后一个。
洞穴深处，还有别的光在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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