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总算找到机会开口求援助了，可一进来就看到了靠着桌子的安什林。
安什林正对他招招手打招呼，看起来很平静。
但疲惫的脸色和身上好几处划痕可骗不了他的眼睛。
看了看阿尔玛，强忍着镇定走过来，他小声道：“你没事吗？”
“恭喜你啊埃尔比……”随后看了看阿尔玛小声道：“一点事都没，是那个卑鄙的店主想把钱给抢走，还好你逃回来了，我也把人甩开了。”
埃尔比看着这十来道划痕的反绒皮大衣和裤子，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但安什林不说，他也不会问，这是男人之间的默契。
“好了，安什林，你还想不想挣钱？”阿尔玛忽然打断道：“我买了三十斤新鲜醋浆茶晾在走廊里，便宜你了，这可能赚好大一笔钱呢。”
一斤三十五，三十斤就是一千零五十分。
那就是十卷零五十分隆得利。
但安什林还是长了个心眼，毕竟他面对的是真正奸商。
“三十五一斤，是新鲜的还是成品？”
“当然是……”阿尔玛愣了下，眼神快速闪过思索之色道：“新鲜的……我不至于这么黑心，没那么坏，你把我想成什么了……”
“我就知道你是有爱心的。”安什林和埃尔比对视一眼，默笑不作声。
很显然，如果不问，绝对是三十五一斤干茶。
那特么三十斤制成也就十斤左右，这不是只有三百五十分？
没这么扯淡的。
先前两人并没有把这件事说透。
这里面阿尔玛有自己的小心思，就是做个混淆视听的语言陷阱。
可安什林也没说透，因为他就卡在这里呢。
你不弄三十五分一斤鲜茶？
成啊，那我不做，随你。
事到临头，一口气吞了三十斤鲜茶的阿尔玛不答应也只能答应。
这还是头一回在做奸商这条路上，被人狠狠算计了。
得胜的安什林对埃尔比甩了甩头，两人便朝后走去，顺便把箩筐也带走。
一边做着茶，他一边问埃尔比接下来的打算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埃尔比看着正在忙活的安什林，他帮不上忙，便在旁边按照安什林教授的去锻炼。
“你想去拳馆吗？”
“其实不是太想，因为去拳馆要交钱，我们家负担不起。现在我们家还负债呢，阿尔玛出嫁也是一笔钱。但是帕尔提说不用花钱，他想收我当正门徒。一旦我学有所成，可以正式接赛就能赚钱。拳徒的地位，可比普通人高太多。安什林，你觉得我该不该去，给我点提议。”
“正门徒么……那你为什么觉得不该去。”
从门徒，正门徒，业徒，等于是外门弟子，内门弟子，衣钵弟子。
从门徒是给普通人的门槛。
对于那些有天赋的，都是直接从正门徒开始起。
成为最后得到技术课业传承的业徒，通常起点必须是正门徒。
也就说，埃尔比目前前途忽然一片光明。
“我觉得你说得对，还是得在智慧礼堂好好学习。至少识字，懂道理，会算术，这三个基础得齐备。可这就和成为正门徒的磨炼相悖。”
“不相悖，这些都是可以协商的，回头你可以去提出你的条件。”
“真的能成吗？”
“埃尔比，我给你个建议。我的家乡有句话，叫祸兮福之所倚，福兮祸之所伏。意思是，当好处来时，千万别大意，这背后可能藏着危险。当危险来时千万别担心，危机背后何尝不是机会。有个人，有天得了一匹马，他觉得运气好到爆棚了。可有智者说，这不一定是好事。很快，这人摔断了腿。智者说这不一定是坏事。没几天征兵的来了，一看他这样的残废便没让他去，结果村上去的人都死了，没有一个回来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我成为正门徒不一定是好事？”
“是好事，但要看到这背后可能发生的坏事。坏事是什么？谁都不知道。可能是你年纪这么小就成为正门徒，被人嫉妒发起挑战，然后你输了被人羞辱。也可能是你到了里面后不能适应，帕尔提觉得看错了你，但又不能放弃你来自我打脸，证明自己错了，闹了笑话，于是将你边缘化。这些事都有可能发生。”
“那我要怎么做呢？”
“你有你的路要走，路不在前方，在你脚下。”
三十斤醋浆茶做得胳膊发酸，还好他现在力量还是够的。
全部弄完了，剩下的事安什林和埃尔比、阿尔玛沟通了下。
他在后面厨房等着，必须知道一个结果。
这会影响他明天是否要跟着埃尔比去智慧礼堂诵书。
顺便，他能亲手做两个夹肉包带着，把今天的战利品也点一下。
虽然没有收获一分钱，可这三件衣服，一双手套，一件斗篷，一双软皮鞋，一把可以用来防身的匕首，都还是非常不错的。
这匕首么……经过一阵折腾，刃口都不成样了。
可聊胜于无吧。
好在阿尔玛这里十卷隆得利，以及他和埃尔比卖醋浆茶得来的十卷多隆得利，今天一次性就结了二十卷。
也是好大一笔钱了。
有这笔钱，可以做的事也真不少。
“就是有些脏……”
正嘟囔的时候，阿尔玛和埃尔比走了进来。
仔细观察，看不出喜色。
既然没有喜色，那也没有愁色，说明事情进展应该比较顺利。
“嘿，安什林，回去吧，明天早上可别迟到。”埃尔比挑了挑眉毛说道。
安什林松了口气，看向阿尔玛道：“阿尔玛，你知道怎么把衣服洗干净吗？”
“给我钱，我给你洗。”阿尔玛道。
埃尔比抢过说道：“去药店购买洗涤药剂就行。”
“那被褥枕头之类的东西呢？”
“去裁缝铺……”
埃尔比话没说完被阿尔玛抢过：“我建议你不要去买新的——看来你现在找到新的住处了，需要添置一些用品，多大的？”
“大概……嗯……这么大。”
安什林习惯性用的长度单位，都是原来世界的。
这里完全不一样，他只能大概比划。
阿尔玛叹了口气，直接带安什林往楼上走。
他们风谷酒馆也有十来个供应旅客居住的房间。
这些房间分为单间大床，双床标间，单房单床三种。
看完后，安什林确定，家里的都是大床。
“有床垫吧？”
“有。”
“幸好有，那么我跟你算算。便宜的干茅草枕芯，一个四十分。这么大的床单，便宜的细麻得八十分。一床褥子，最便宜的是粗麻内芯，外面用细麻，这个得一百二。这种褥子春天用还行，当垫褥也行，但不能当被子。冬天得用兽毛绒或绒络的褥子当被子，价格五六百分，稍微好点的八百分左右。被套则是床单价格的两倍，一百六十分。枕套和枕芯差不多价格，但你要用羊毛绒络的话，价格会在三百分左右。整个一套下来，你算算多少。”
“一千零七十分。”
“真快，不错，这是最低的。你看看我们家的，床单是绒络的，被套是绒络的，枕套是绒络的。绒络有个好处，用久了不会有味道，清洗不会缩水，且清洗稳定。麻的话毕竟粗糙，羊绒的话清洗不稳定，用炼金药剂清洗还容易出问题。但褥子和枕芯，这些不用清洗只需晾晒，用的都是羊绒。这一套算下来，价格在一千八百分，就是十八卷隆得利。”
埃尔比跟在旁边道：“这点阿尔玛没有撒谎，其实这些还都是砍过价的，原价要买价格在二十卷隆得利左右，可……阿尔玛，我们家没有新的。”
“没有新的回头买就是了，这些都用了好几年了。”阿尔玛看向安什林道：“你如果要，我可以挑一套好的给你，打个七折……五折是不可能的。我这些淘汰下来的直接给置物行，都能折价。你要么？”
“品相好能有多好？”
安什林没有马上答应，而是继续追问。
因为他已经怕了这个奸商。
阿尔玛带着他去储物间，看了看那些备用的。
乍一看，除了使用痕迹之外，确实干净。
“我要你帮忙送下，一个人弄不了这么多。”
“送也要钱哦。”
“多少。”
“一卷隆得利，不二价。”
“好吧……”
埃尔比跳着道：“我也要去，安什林，能让我看看你现在住处吗？”
“那里可是老区，你不担心？”
“我可不怕。”
片刻后，阿尔玛将自己家的驹车套好，带上这么一堆东西。
然后身上二十卷隆得利，全被阿尔玛给掏光了。
除了人家用剩下的床上四件套外，他还被忽悠着买了一套用剩下的厨具，一些柴火，一些火油，羊油，调料，桐茅粉，腊肉，火腿肠。
说是打折，可光是一个平底锅就要他两卷，贵得令人发指。
要不是埃尔比不会撒谎骗他，路上他又带着他去了厨具店和药店看看，发现同样规格的平底锅店里竟然要五卷时，那是根本不信这些的。
厨具店作为铁匠的老板告诉他，但凡和金属相关的东西都很贵。
一方面，前线摩擦一直有，另一方面，钢铁这东西耶海迦龙帝国有点稀缺，不是帝国生产少，而是帝国大，需要量大，平均下来就很少。
本地根本没有铁矿，所有的都是从远方运来的，这就更贵了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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