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停了。
航海图悬在半空，像被钉住一般纹丝不动。海面平得没有一丝波澜，连阳光落在水上的反光都凝住了。
倩儿掌心的火苗微微晃动，她手指收紧，纸张边缘被烤出一点焦痕。
星辰站在她身后半步，目光落在前方虚空。他抬起手，斩月剑出鞘一寸，雷弧顺着剑刃爬过，在空中划出一道细线。
“啪！”
一声脆响，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。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应声而碎，霞光从裂缝中倾泻而下，洒满整片海域。
雷光麒麟仰头长啸，四蹄猛地蹬地，浪花炸开，银鳞映着金光，踏着翻涌的波涛疾驰而出。
“走！”乐天趴在麒麟背上，一把将嘴里剩下的糖葫芦棍子吐出去，顺手抓起一根新的，“冲啊麒麟兄弟，前面带路！”
麒麟似乎听懂了，蹄下雷光骤亮，速度猛然加快。每一步落下，海水分开的瞬间，一朵透明小花自浪底升起，闪着微光，转瞬即逝。
贝贝蹲在倩儿肩头，耳朵竖得笔直：“妈妈，我感觉到了，龙气越来越近了！”
倩儿没说话，低头看向怀里的航海图。墨线原本指向东方，此刻却开始缓缓流转，像是活了过来。纸面泛起一层赤金色光晕，一只凤凰虚影渐渐浮现，展翅向深海某处。
她顺着方向望去，远处海面中央，一个巨大的旋涡正在缓缓旋转，周围水色发暗，仿佛通向海底深处。
“那里。”她轻声说。
乐天回头看了眼，咧嘴一笑：“有意思，咱不去正门，偏走后院？”
“后院安全。”贝贝抢答，“正门有虾兵把守，脾气差，还爱查证件。”
“你还见过？”乐天笑出声。
“梦里。”贝贝扭头不理他。
星辰走到倩儿身边，目光扫过那片旋涡：“不是入口，是通道。有人用力量撑开了它。”
“谁？”倩儿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他说，“但凤凰不会指错路。”
话音刚落，贝贝突然全身一僵，耳朵贴住脑袋，绒毛由彩转灰，尾巴炸成一团：“停！有味儿！”
麒麟脚步一顿，四蹄稳稳落在浪尖。
“什么味？”乐天收起笑脸，琵琶横抱胸前。
“铁锈混着烂藻，湿漉漉的腥臭。”贝贝鼻子猛嗅两下，“三个方向……来了！”
倩儿立刻将航海图收回怀里，掌心火苗不灭。星辰右手按剑，眼神冷了下来。
左侧海面“哗啦”一声破开，一柄青铜三叉戟高高扬起，戟尖滴着幽绿水珠，在阳光下泛着毒光。
紧接着，右侧和正前方接连跃出两柄相同的兵器，三戟呈三角之势围拢而来。
海水分开，三名夜叉踏浪而出。青面獠牙，鳞皮覆身，腰间缠着扭动的海蛇，手持长戟，眼中红光闪烁。
为首的夜叉冷笑一声：“擅闯东海禁域者，杀无赦！”
乐天歪头看了看，把手里的糖葫芦举起来晃了晃：“大哥，我们是来旅游的，顺便拜访亲戚，你看这礼都准备了——甜的。”
夜叉眉头一皱，显然没听懂。
贝贝小声嘀咕：“白费劲，他们不吃甜食，只吃生鱼和怨气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乐天瞪眼。
“我闻出来的。”贝贝耳朵抖了抖，“他们嘴里一股子腐鱼味。”
星辰没理会他们斗嘴，目光锁定中间那名夜叉首领。他往前半步，挡在倩儿身前。
夜叉们举起三叉戟，戟尖对准麒麟背上的四人一兽。空气紧绷，只等第一道攻击落下。
就在这时，天空霞光大盛。
云层翻涌，两道虚影自光芒中浮现——左边是一只展翅凤凰，翎羽燃烧着温和火焰；右边是一名持剑雷神，铠甲上缠绕雷霆，目光如电。
二者并肩而立，齐齐抬手，指向深海旋涡方向。
凤凰清鸣一声，声音不大，却传得很远。声波如涟漪扩散，所过之处，夜叉动作微微一滞，眼神恍惚了一瞬。
雷神剑指苍穹，一道紫雷自天而降，不击人，不破海，竟直直落入雷光麒麟角尖。
麒麟浑身一震，银鳞瞬间泛起紫光，角尖雷云缭绕，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啸。四蹄猛然发力，海面炸开四朵巨大雷光花，借力腾空跃起，险险避过三戟合击！
落地时，麒麟步伐更稳，气息更强，蹄下每一步都带着雷鸣般的回响。
“它吃了雷！”贝贝惊喜地跳起来，“变厉害了！”
倩儿望着天空消散的虚影，低声说：“它们……在帮我们。”
“不是帮。”星辰握紧剑柄，“是认路。”
乐天咧嘴一笑：“那咱们可不能掉链子！”他把糖葫芦塞进嘴里，一手握住琵琶弦。
夜叉们重新站定，三戟再次围拢，但这一次，他们的动作迟疑了些，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。
为首的夜叉盯着麒麟背上的众人，声音低沉：“你们身上……有神印的气息。”
“猜对了。”乐天叼着糖葫芦棍子，含糊地说，“送分题。”
夜叉冷哼一声：“就算有神引，也过不了这一关。此地乃龙宫禁道，未经召见者，格杀勿论。”
“召见？”乐天歪头，“谁召见？门口贴告示了吗？还是得先预约？”
“放肆！”夜叉怒喝，手中三叉戟一挥，幽绿海水化作利刃劈来。
星辰拔剑，斩月出鞘三分，一道雷弧迎上，将水刃劈散。
倩儿双手结印，掌心火苗暴涨，化作一圈火焰护罩笼罩麒麟全身。
贝贝跳到她头顶，两只耳朵迅速拉长变硬，像两把短刃竖起：“妈妈，我帮你盯后面！”
“别乱动。”倩儿伸手把他按下来，“坐好。”
“我能行！”贝贝挣扎，“我可是守护灵兽！”
“你现在是坐骑配件。”乐天回头，“老实点。”
麒麟低吼一声，四蹄踏浪，速度再提。它不再直线前行，而是沿着弧线游走，避开正面交锋。
夜叉紧追不舍，三戟轮流出击，水刃、毒雾、音波接连不断。每一次攻击都被星辰的雷弧或倩儿的火焰化解。
“这样耗下去不行。”倩儿喘了口气，“他们熟悉地形，我们在明，他们在暗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看不清。”星辰说。
他忽然转身，斩月完全出鞘，剑尖朝天。体内雷力涌动，一道粗壮雷柱冲天而起，直贯云霄。
刹那间，整片海域被照亮，雷光映得海水发白。夜叉们被强光刺得闭眼，攻势一顿。
“现在！”星辰低喝。
倩儿立刻会意，双手合十，掌心火苗压缩成一点赤金光芒。她猛地张开双臂，火光化作扇形喷射而出，与星辰的雷光交汇，在空中织成一张金红交织的网，短暂封锁了前方海域。
雷光麒麟抓住时机，四蹄连踏，借着雷光花的反推之力，猛然加速，朝着漩涡方向冲去。
夜叉们反应过来时，麒麟已奔出百丈。
“追！”首领怒吼。
三人重新列阵，踏浪疾行，紧咬不放。
贝贝趴在倩儿肩头，回头看了一眼：“他们还不放弃。”
“这种角色，台词都是固定的。”乐天说，“说完‘杀无赦’就得追三里地，不然显得不够凶。”
“你能不能别分析剧情了。”倩儿扶额。
“这不是分析，是经验。”乐天理直气壮，“上次我还遇到个说‘今日必取你性命’的，结果跑了一半肚子疼，自己回家了。”
星辰收剑归鞘，走到两人身边：“别放松，他们快到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左侧海面再次破开，一柄三叉戟直刺而来。
星辰抬手，雷弧一闪，将戟尖击偏。
但就在这一瞬，右侧阴影中，第二名夜叉已悄然逼近，戟尖直指倩儿后心。
贝贝最先察觉，耳朵猛地转向，尖叫出声：“小心——！”
倩儿本能侧身，火焰护罩瞬间收缩，堪堪挡住戟尖。火花四溅，护罩出现裂痕。
星辰旋身出剑，雷光炸裂，逼退偷袭者。
第三名夜叉趁机跃至高空，三叉戟高举，周身黑气缠绕，显然要发动杀招。
乐天一把摘下琵琶，十指拨动，音波如刀，直冲而去。
夜叉被音波击中，身形一晃，但仍未停下，反而怒吼一声，黑气更盛。
“这家伙抗性高！”乐天皱眉。
“一起上。”星辰说。
倩儿点头，掌心火苗重新燃起。她与星辰并肩而立，火焰与雷光在空中交汇，形成一道螺旋光柱，直冲夜叉而去。
夜叉举戟硬接，黑气崩裂，身体被轰飞出去，砸入海中。
三名夜叉全部受创，暂时退开一段距离。
雷光麒麟趁机全速前进，距离深海旋涡只剩不到百丈。
贝贝松了口气：“快到了……”
“别高兴太早。”星辰盯着后方。
海面再次翻涌，三名夜叉重新聚拢，虽然受伤，但战意未减。他们站成三角阵型，三叉戟插入水中，口中念起古老咒语。
海水开始震动，一圈圈波纹自戟尖扩散。
“他们在召唤什么。”倩儿低声说。
“不管是什么。”乐天把最后一根糖葫芦塞进嘴里，“反正咱们——”
他话没说完，贝贝突然抬头，耳朵笔直竖起。
“不对！”它喊道，“他们不是在召唤援兵……是在激活阵法！”
地面开始下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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