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医部的灯光彻夜未熄，如同王奕眼中不曾动摇的专注。自从海滩的尸块被带回实验室，她就没合过眼，防护服上沾着淡淡的消毒水味，眼底的红血丝在无影灯下格外明显。解剖台上，死者的骨架被小心翼翼地拼接起来，每一块骨头都经过反复擦拭和检验，王奕的指尖戴着薄薄的橡胶手套，在骨骼表面一寸寸摩挲，寻找着被忽略的线索。
“王奕，休息十分钟吧，你已经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了。”韩家乐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过来，语气里带着担忧。他看着王奕微微颤抖的指尖——那是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的疲惫，却依旧精准地捏着镊子，动作没有丝毫偏差。
王奕摇摇头，目光仍锁定在头骨上：“没事，现在正是关键时候。”她用放大镜凑近头骨顶部，忽然停住了动作，呼吸微微一滞，“家乐，你过来看看。”
韩家乐立刻放下咖啡凑上前，顺着王奕的指尖看去——在头骨右侧顶骨的位置，有一处不显眼的凹陷伤口，边缘呈规则的圆形，骨质向内轻微塌陷，周围还残留着细微的裂痕。“这是……”韩家乐的眉头瞬间皱起，“圆形凹陷伤，看起来像是钝器击打造成的。”
“不止是钝器。”王奕拿起标尺轻轻比量着伤口直径，“伤口边缘没有明显的擦挫伤，说明凶器的接触面很光滑，而且力度集中。你看这凹陷的深度和裂痕分布，更像是被某种圆形、坚硬的物体垂直击打形成的。”她抬起头，眼神锐利，“这很可能是致命伤的关键线索，我们需要确定凶器的具体形态。”
就在这时，王奕的手机响了，是郑丹妮打来的。“王奕，有突破！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兴奋，“我们查到死者的详细身份了，就是之前排查的失踪女大学生苏晓冉，她在上海租了一间公寓。你们现在方便吗？我们去她的住处看看，或许能找到案发现场。”
“马上到。”王奕挂断电话，迅速脱下手套，对韩家乐说，“带上现场勘查工具，我们去苏晓冉的住处。”
半小时后，警车停在了城郊一栋老式居民楼前。郑丹妮、蒋舒婷已经等在楼下，看到王奕和韩家乐下车，立刻迎了上来。“苏晓冉住在三楼，我们查过楼道监控，失踪前一天晚上，有个男人跟她一起回了公寓，之后就再也没看到她出来。”郑丹妮简明扼要地介绍情况，“那男人的身份还在核实，但我们怀疑，她的住处很可能就是第一案发现场。”
一行人快步上楼，来到302室门口。韩家乐刚靠近门板，就皱起了鼻子：“有味道。”他侧耳听了听门内的动静，压低声音说，“很淡，但确实有血腥味，还有点……腐败的气息。”
郑丹妮示意大家退后，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，灵巧地插入锁孔。只听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门锁开了。她深吸一口气，缓缓推开房门——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瞬间扑面而来，伴随着“嗡”的一声，数十只绿头苍蝇从门缝里猛地飞出，吓得蒋舒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。
“戴装备。”王奕迅速从勘查箱里拿出手套、鞋套和口罩分发下去，自己率先穿戴整齐，抬脚走进房间。客厅里很整洁，沙发上还放着摊开的设计图，茶几上有喝了一半的咖啡，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与这平静的场景格格不入。王奕的目光扫过墙面，很快停在玄关处的墙壁上——那里有几滴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，呈喷溅状，位置很低，像是从倒地的人身上溅出的。
“这里的血迹形态很特殊。”王奕蹲下身，用手电筒照亮血迹，“喷溅角度接近地面，而且有拖擦的痕迹，说明死者当时可能在这里被袭击后倒地，然后被拖拽着移动过。”她顺着地面隐约可见的擦拭痕迹走向卧室，又转向浴室，“拖拽的方向是浴室。”
韩家乐紧随其后，手里拿着紫外线灯，在地面上照射：“看这里，紫外线线下血迹更明显了。”灯光下，一条淡蓝色的血迹轨迹从玄关一直延伸到浴室门口，清晰得令人心惊。
两人走进浴室，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攫住——浴室的瓷砖墙上布满了喷溅状的暗红色血迹，有些已经干涸发黑，有些则凝结成粘稠的块状，地漏周围的毛发和污垢里还夹杂着细小的肉末和骨渣。韩家乐忍着胃里的不适，指着墙角的一个空盆：“这里应该是分尸的第一现场，盆壁上有残留的消毒水味，凶手清理过，但没清理干净。”
“不止浴室。”郑丹妮的声音从客厅传来，带着一丝凝重，“王奕，你过来厨房看看，还有更‘精彩’的。”
王奕和韩家乐立刻走出浴室，来到厨房。厨房的台面上放着几个没洗的盘子，看起来并无异常，但郑丹妮指着灶台上的一口铁锅，脸色严肃。王奕走上前，缓缓掀开锅盖——一股混合着油脂和腐败的怪异气味瞬间涌出，锅里残留着一些焦黑的块状物，大小不一，边缘还带着油炸后的酥脆感。
“这是……”韩家乐倒吸一口凉气，声音都有些发颤。
王奕用镊子小心地夹起一块，放在灯光下观察：“是人体组织，肌肉纤维和脂肪的结构很明显，被高温油炸过。”她放下镊子，目光转向旁边的刀架，那里插着一把宽大的剔骨刀，刀刃上虽然沾着油污，却隐约能看到打磨过的寒光。王奕拿起刀，对着光线仔细查看，又用手指轻轻拂过刀刃边缘：“刀刃锋利，厚度适中，而且在刀背和刀柄连接处，残留着微量的骨质粉末和血迹。”她抬起头，眼神冰冷，“这把刀，就是凶手用来剥皮剔骨的凶器。”
厨房的窗户半开着，晚风吹进来，却吹不散满室的血腥与诡异。王奕看着锅里的焦黑组织，又看了看那把沾满罪恶的剔骨刀，指尖微微收紧——死者在这间看似温馨的公寓里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噩梦？而那个与她一同回来的男人，又会是这场暴行的始作俑者吗？线索正在一点点拼凑，真相的轮廓，已在血色中逐渐清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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