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从那一刻起，我对自己的异能...有了新的认知。”
晓尧的声音变得低哑。
“但我拒绝相信，更拒绝去深究...去使用它......”
那种感觉太可怕了......
仿佛只要心念所至，万事万物皆会俯首，随他心意而变。
这超乎一切常理的力量，带来的不是掌控的快感，而是如坠深渊的恐惧，甚至比最初害怕被捉去研究的恐惧更深。
可就在这时，画面中的小白狐身边，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九尾狐的身影。
九尾狐伸出手，温柔地揉了揉小白狐的脑袋。
几乎是立刻，小白狐脸上那些不安、焦虑的神色如同被抚平的涟漪般消散了，他不再紧绷自己的心神，也不再为了那虚妄之灾而忧心忡忡。
小白狐周身那代表着灵力和本源的光芒，也在九尾狐的陪伴下变得愈发明亮。
“是胡九。”
晓尧陈述道，抬起眼看了看白枫。
“一直以来，都是他在有意地...压制我的负面情绪，抚平我的不安。”
白枫对上他的目光，只是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，眼神复杂难辨。
晓尧没能从那笑容里解读出更多，便垂下眼睫，继续道。
“从那个时候开始，我就对胡九的身份产生了怀疑。
或者说，从我们第一次见面，他用那个蹩脚到可笑的理由摸我脑袋时...我心里就埋下了疑虑的种子。”
他停止了对灵纹笔的操控，后续的事情，已非简单的画面所能演示。
“胡九的演技...其实很差。”
晓尧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的清醒。
“但他会用法术，用那种难以察觉的方式，悄然降低我的警惕，淡化我的怀疑，让我能‘心安理得’地接受他闯入我的生活，闯入我的世界......”
胡九像个技艺高超却心意迫切的“强盗”，用最温和又最不容拒绝的方式，强行在晓尧的心灵世界里开垦出一片领地。
从一开始无条件的陪伴，毫无保留的偏爱，到那些近乎宠溺的纵容...都是他为了能被晓尧真正接纳而铺就的阶梯。
只可惜...晓尧的心里，早被一个叫白枫的身影占得满满当当，严丝合缝，再难容下其他存在。
美洲之行后，胡九因故未能及时“调控”晓尧的情感波动，那短暂失控的缝隙，便让晓尧彻底察觉到了事情的不自然。
这一切表面上的“自然”，底下都流淌着某种“不自然”。
胡九的“攻略”计划，从某种意义上说，堪称失败。
但他暴露之后所展露出的那份褪去伪装的本真，那份无数年沉淀下的守护之心，却又在某种程度上，弥补了最初的“算计”。
这些，晓尧其实很早就想明白了。
这世上，哪有什么真正毫无条件的“好”？
即便是白枫，也对他有所求。
渴求他的依赖，他的爱恋，他全然的信任与交付。
只是刚好，白枫所求的，正是晓尧甘之如饴、愿意全心给予的罢了。
一直以来，晓尧都不愿去直面那迷雾重重的“真相”。
可如今看来...似乎也已经到了避无可避...必须直面的时候了。
……
长夜将尽，窗外透出熹微的晨光。
经过这一夜的深谈，白枫只觉得自己仿佛重新认识了怀里的这只小狐狸。
往日那个软糯可爱，受了委屈只会红着眼眶嘤咛着往他怀里钻，生气了也只会用尾巴轻轻拍打他撒娇求哄的小家伙......
内里竟藏着如此敏锐清醒...甚至带着一丝冷冽的洞见。
若非命运的车轮已轰然驶至眼前，迫使他们必须撕开所有温情的伪装去直面核心......
白枫不知道晓尧还要将这一面对他隐藏多久。
沉默于晨光中蔓延，那是一种在情绪宣泄之后，疲惫却奇异地变得通透的宁静。
白枫收紧了手臂，将晓尧更深地拥入怀中，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。
他低下头，额头轻轻抵着晓尧的额角，呼吸交融。
“对不起。”
白枫的声音沙哑，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更深沉的东西。
“一直以来...是我自以为是的占有，反而让你独自面对了这些不安。”
晓尧摇了摇头，用脸颊亲昵地蹭着白枫的颈窝。
“不是你的错，从来都不是。是我自己...选择合上了眼睛，闭起了嘴......
因为有你在我前面挡着，我就觉得，那些麻烦事可以永远不用去看。”
“但现在，必须睁眼看清楚了，对吗？”
白枫低声问，指尖梳理着晓尧手臂上被自己揉到有些凌乱的绒毛。
“嗯。”
晓尧应了一声，闭上眼睛，似乎终于卸下了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，全身心依靠着身后坚实的胸膛。
“躲不掉了。我的力量，我的‘来源’，还有胡九...还有那个‘孤’...所有的一切，都指向同一个地方，同一个结局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。
白枫没有立刻接话，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。
良久，才缓缓开口。
“尧尧，你刚才说，你的心是我。”
晓尧的耳朵动了动。
“那我的命，就是你的。”
白枫的语调平缓，没有夸张的情绪起伏，平静到像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道理。
“无论前面是成神的阶梯，还是抵御外敌的战场，或是别的什么...你去哪里，我就在哪里。这不是选择，这是我的‘唯心’，只属于，‘你’的唯心。”
晓尧身体微微一颤，下意识耸了耸有些发酸的鼻尖。
他抬起头看向白枫。
在渐亮的天光下，白枫银白色的毛发边缘被染上淡金，那双总是盛满强大掌控欲的赤金色眼眸里，此刻只清晰地倒映着他自己，再无其他。
没有敷衍的安慰，没有空泛的承诺，只有一句：
“你在哪，我在哪”。
这比任何誓言都更让晓尧安心。
他凑上去，轻轻吻了吻白枫的唇角，然后把自己缩进对方怀里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，声音闷闷的说道。
“我累了，白枫......那些大事...等我睡醒了再想。现在我什么都不想想了......”
“睡吧。”
白枫拉过被子，将两人仔细盖好，尾巴也默契地缠绕上来，形成一个温暖而私密的保护罩。
“我在这儿。”
晓尧几乎是在白枫话音刚落下的瞬间，呼吸就变得绵长均匀，紧绷了一夜的精神彻底松懈，陷入了安详的睡眠。
只是即使在睡梦中，他的爪子仍然无意识地攥着白枫的一缕银发。
白枫却没有睡。
他凝视着晓尧安静的睡颜，目光久久流连在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和轻轻抿着的嘴唇上。
晓尧今晚展现的清醒与透彻，让他骄傲，也让他心脏某处泛起细密的刺痛。
他的小狐狸，在他不曾留意的角落，已经悄然生长出了独自面对风雨的棱角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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