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武王府,顾渊的卧房内。
窗外,是整个临安城的喧嚣与震动,是无数人的狂热、恐惧与猜测。
窗内,却是一片静谧。
红烛烧了大半,烛泪堆积在铜台上。
顾渊盘膝于榻,周身热浪隐而不发,呼吸间有白气吞吐。窗外临安城的喧嚣被隔绝在外,屋内静得只能听见烛火的细响。
白日里那场惊天动地的朝堂大戏,似乎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半点波澜。
对他而言,那不过是扫除了一些碍事的尘埃。
他的道,始终在武,在不断地攀登那座名为“最强”的山峰。
房门吱呀轻响。
赵瞳端着托盘入内,脚步放得很轻。她将那碗温热的莲子羹搁在桌案,没有出声,只是站在床边看着顾渊。
这张脸棱角分明,即便闭目入定,也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硬。
这几日,她亲身参与了扳倒贾似道的全过程。
从一开始的搜集罪证,到后来拿着父皇的密诏闯宫,逼迫太后低头。
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,为他扫清了障碍。
可直到今天早朝的消息传来,她才明白,自己所做的一切,在顾渊真正的计划面前,是多么的微不足道。
他根本不需要那些证据,也不需要什么密诏。
他只是亲自走了一趟,就让那个权倾朝野的宰相,带着他整个派系,以一种最荒诞、最彻底的方式,退出了历史舞台。
这就是他的方式。
简单,粗暴,无解。
赵瞳在身侧的手指用力绞紧衣袖,眼神有些复杂,有崇拜,有爱慕,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。
她感觉自己,就像一个被养在精美笼子里的金丝雀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雄鹰在九天之上翱翔,却永远也无法与他并肩。
她不想这样。
她不想只当一个被保护的,需要顾渊分心照顾的“王妃”。
她想站在他的身边,哪怕不能为他遮风挡雨,至少,也要成为他最坚固的后盾。
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注视,顾渊缓缓睁眼,周身热浪瞬间收敛。
“怎么了?”声音平淡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赵瞳慌乱地低下头,“我看你一直在打坐,怕你饿了,给你炖了莲子羹。”
顾渊下榻,走到桌边端起碗,仰头一饮而尽。
“不错。”他放下空碗,转身欲回榻上。
“渊哥……”赵瞳突然出声,声音有些发抖。
“嗯?”
“我……我是不是很没用?”赵瞳抬起头,眼眶有些泛红,“我以为我能帮你,可到头来,所有的事情,还是你一个人解决了。我除了顶着一个公主和王妃的名头,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她不想当一个花瓶。
不想在未来的史书上,提及镇武王顾渊时,对她的描述只有“瑞国公主,王之正妻”这寥寥数字。
顾渊没接话。
他能感觉到她内心的不甘与渴望。
这个曾经单纯天真的小公主,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,终于长大了。
他走到她面前,伸出手,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。
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顾渊说道,“如果没有你拿着父皇的密诏稳住太后,桓清涟的计划,不会那么顺利。”
“可那不是你真正的计划!”赵瞳倔强地说道。
顾渊沉默了片刻。
“你想做什么?”他问。
赵瞳的眼睛亮了起来,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,紧紧抓住顾渊的手。
“渊哥,我想帮你!真正地帮你!”
“贾似道他们虽然倒了,但朝堂上的事情还很多。收复的北方失地需要治理,百废待兴。这些事情,你肯定不屑于去管。桓姐姐虽然厉害,但她终究是商贾出身,名不正言un不顺。而我……我是公主,是先帝的女儿,当今陛下的皇姐!我的身份,就是最好的武器!”
她越说越激动,原本苍白的小脸上,泛起了一层兴奋的红晕。
“让我去朝堂!让我成为你在朝堂上的代言人!我可以帮你处理那些繁杂的政务,可以帮你安抚百官,可以帮你将整个大宋,打造成你最稳固的后方!渊哥,你相信我!”
顾渊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,心中微动。
他确实不擅长,也不喜欢处理这些政务。
把一切都交给桓清涟,确实会引来非议。
而赵瞳,以她尊贵的身份,来做这件事,确实是名正言顺,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。
更重要的是,她是他的人。
绝对可靠。
“你的父皇,不会同意。”顾渊说道。
“他会的!”赵瞳的语气无比坚定,“父皇临终前,曾将我托付于你,他说,你才是大宋最后的屏障。他若泉下有知,一定会支持我的!”
顾渊看着她良久,终于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
只这一个字。
对赵瞳来说,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动听。
赵瞳身子一软,猛地扑进他怀里,双臂箍住他的腰,将脸埋在他胸口。
“谢谢你,渊哥……谢谢你……”
顾渊抬手,在她后背轻拍两下,目光越过她的肩头,投向漆黑的窗外。
既然她想做,那就让她做。
有个名正言顺的代理人处理那些琐事,倒也省心。
这一夜,红烛燃尽。
当第二天的第一缕晨光照进房间时,赵瞳从顾渊的臂弯中醒来,她的眼神,已经和昨日截然不同。
那里面,多了一份名为“野心”和“责任”的光芒。
……
七日后,早朝。
大庆殿的气氛,比七日前更加诡异。
文官队列的前排,换上了一张张崭新的面孔。
江万里身穿崭新的紫色宰相官袍,站在百官之首,神情复杂。
他身后,陆文远、王五等人,一个个武将出身的大老粗,穿着与自己气质格格不入的文官朝服,站得笔直,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彪悍气息。
整个文官集团,仿佛被注入了一股阳刚到过剩的血液,显得不伦不类。
珠帘后的谢太后,看着这番景象,只觉得心口堵得慌。
整个朝堂充斥着一股彪悍的匪气。
这哪里还是她熟悉的大宋朝堂?
这分明就是镇武王的军帐!
她强打起精神,例行公事地处理了几件无关痛痒的政务,便想宣布退朝。
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。
然而,就在太监即将喊出“退朝”二字时,新任宰相江万里,出列了。
“启禀太后,陛下,臣有本奏。”
谢太后的心,咯噔一下。
“讲。”她强作镇定。
江万里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奏折,朗声说道:“先帝宾天,新君年幼,国事繁重。然北方失地初定,百废待兴,朝中不可一日无主事之人。臣以为,瑞国公主殿下,聪慧贤淑,深明大义,更有先帝托付之重。值此危难之际,理应为国分忧,为陛下分劳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骤然拔高:“臣恳请太后、陛下,册封瑞国公主为‘监国长公主’,总领朝政,以安天下!”
轰——
此言一出,满堂哗然!
监国长公主?总领朝政?!
这跟女皇有什么区别?!
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颤巍巍跳出来,指着江万里的鼻子怒骂:“自古后宫不得干政,何来女子监国之说?江万里,你身为宰相,竟出此大逆不道之言,你对得起先帝吗!”
江万里神色不变,淡淡地说道:“张大人此言差矣。我朝太祖之时,便有公主参政议政之先例。更远至前唐,平阳昭公主更是率军征战,功盖当世。史书斑斑,皆有记载。如今国难当头,当行非常之事。瑞国公主乃先帝唯一嫡女,又是镇武王之正妻,于情于理,由她出面主持大局,都是最合适的人选。难道,张大人觉得,朝中还有比公主殿下更合适的人吗?”
那名张姓老臣被噎得满脸通红,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更合适的人?
现在满朝文武,不是镇武王的心腹,就是已经吓破了胆的墙头草,谁敢站出来说自己比镇武王的妻子更合适?
“臣,附议!”兵部侍郎陆文远,瓮声瓮气地说道。
“臣,附议!”大理寺卿王五,声如洪钟。
“臣等,附议!”
孟珙以及那批新上任的官员齐刷刷跪倒一片。紧接着,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互相对视一眼,也纷纷跪下。
转眼间,大殿之中,竟有超过八成的官员,都表示支持。
这便是大势!
阳谋!
珠帘后,谢太后看着这一幕,气得浑身发抖,身子一晃,险些从凤椅上滑落。
她看着这一幕,只觉得浑身冰凉。哪里还不明白,这根本就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逼宫!
他们就是要将她和皇帝彻底架空,让那个赵瞳,成为顾渊名正言顺的傀儡!
她想反对,可她能怎么反对?
理由?对方引经据典,有理有据。
人心?满朝文武都已归心。
她手中,已经没有任何牌可以打了。
许久,谢太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准……奏。”
这两个字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。
“宣,瑞国公主,上殿。”
片刻之后,在一众官员复杂的目光中,逆着晨光,一道身影跨过门槛。
赵瞳今日,没有穿公主的华美宫装,而是换上了一套玄色的、类似于男子朝服的正式礼服,长发高高束起,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。
脸上不施粉黛,神情冷峻,步履沉稳地走过御道,两旁文武百官的视线没能让她有丝毫动摇。
她走到大殿中央,对着龙椅和珠帘,盈盈下拜。
“臣,赵瞳,参见母后,参见陛下。”
声音清冷,掷地有声。
随着册封旨意的宣读,玉玺重重盖下。
从这一刻起,她不再仅仅是瑞国公主,而是权柄在握,监国理政的长公主殿下。
赵瞳缓缓起身,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下百官,最后,落在了珠帘后,那道微微颤抖的身影上。
母后,你当初为了保住皇弟的位子,选择和贾似道交易,牺牲我的夫君。
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?
不过,你放心。
我不会对你和皇弟做什么。
因为,这大宋的江山,我夫君,还看不上。
他要的是这片天空之下,再无人敢对他指手画脚。
而我,会为他,守好这片最安稳的后方。
新皇年幼,太后失势,长公主临朝。
这大宋的天,终究是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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